,下车时,司机又告诉江昶,回去的时候可以再叫他的车。
“别伤心了,接受现实。”司机忍不住宽慰他,“甭管判了几年,只要没死,都有希望出去!”
江昶在心中唏嘘,他所等候的人比犯人还不如呢,犯人至少还有个期限。
而贺承乾却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客栈不大,也没住多少人,江昶要了个vip房间,老板很高兴,绝大多数探监的家属都挺穷,而狱警家属又有监狱的贵宾楼提供住宿,所以像江昶这样出手大方的客人不多。
老板四十几岁,胖胖的,有着乡下人独有的憨直和多话。江昶不想被他过多打听,敷衍了两句就钻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有窗户,很巧的是,正好对着监狱办公楼,老板说最顶层就是典狱长办公室。下午五点天就黑透了,江昶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办公楼,高大的建筑在黑暗的雪夜里显出巍峨身姿,仿佛伫立在雪地里的憨厚壮汉。窗口透出的灯光不算明亮,但却暖暖的。
这儿到处都是高墙坚壁,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只有这寂寥的晕黄灯光,给人一丝安慰的暖意。
那么,贺承乾在哪间办公室呢?江昶想,他现在是典狱长的行政助理,级别很高了,而且看履历多次得到嘉奖,这都是江昶在政务网上获得的信息。
现在,他已经抵达爪哇巨犰星,他已经来到了和贺承乾最接近的地方:彼此相距不超过半公里。
但这也是江昶所能抵达的极限了。
他见不到贺承乾,甚至都不敢通知他,他只能独自坐在这空荡荡的旅馆房间里,盯着对面的办公楼,一遍遍感受心底卷上来的悲哀和甜蜜,和空想的爱情相依为命。
第二天,江昶又在房间里枯坐了半天。到了下午,他有点忍不住了,下楼来问客栈老板,爪哇巨犰星有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名胜。
“咱这儿哪有那个!”客栈老板直爽地笑起来,“往上走一百年,这颗星球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呢!原本还有个滑雪场的,可惜生意不景气,投资商投了一半就跑了。国家监狱太穷!总想赚钱但是总赚不到!咳,就跟我似的……”
江昶哭笑不得:“这么说,真的没啥看的了?”
老板想了想:“要不这样吧,给你叫个出租,绕着监狱转一圈,再去看看雷神之怒,怎么样?”
江昶叹了口气:“也行,不过出租车我自己来叫吧。”
于是又把光头司机给叫来了,老板和他说,客人在房间呆得发闷,想绕着周边转一圈。
于是那个雪天,光头司机驾驶着具有滑雪功能的出租车,带着江昶绕国家监狱整整一周。
监狱非常大,从外观来看高大巍峨,固若金汤的样子。但是仅仅外墙就有八十年历史了。
“里面更烂。”光头咂咂嘴,“洗澡水管三个龙头,有一个出热水就不错了。那次典狱长和我们这些犯人说,手头这点资金只够维修子弹球场的,要是修了子弹球场,就没钱换洗澡设备了。让我们自己选。”
江昶皱眉:“怎么穷成这样?那你们选了洗澡设备吗?”
毕竟,谁能忍受洗澡没热水呢?
“这你可猜错了!”光头得意道,“我们一致选择新的子弹球场。江先生你想啊,子弹球场是我们这些轻刑犯唯一的活动场所,放风的时候玩一场子弹球,感觉自己顿时活过来了!这哪是洗澡能比的!水龙头嘛,这一个没热水就换一个呗,只有一个出热水那就排队洗呗。”
这就是囚犯的生活,江昶暗想,身为狱警,贺承乾的生活也不可能优越到哪里去。
他是怎么熬下来的呢?
江昶望着远处的监狱,那高大深沉的建筑,给了他无言的回答。
那天傍晚,司机又把他带到了接近太空港的地方。他停下车,指了指远处那一大片灰黑色的金属物。
“那就是雷神之怒,超级星球防御。大杀器。”
江昶静静凝视着那模样仿佛巨大蝶翼的武器,他早听说过雷神之怒的大名。
“就因为有了雷神之怒,那些官老爷们就总是说,钱都丢在这上面了啊,再没钱给监狱拨款了啊,国库很穷啊什么的。切!难道有了雷神之怒,犯人们就可以不洗澡了吗?雷神之怒可以给犯人取暖吗?真是不顾犯人的死活!”
“雷神之怒使用过几次?”
“一次都没有用过。”司机悻悻道,“也不知国会怎么想的,把这么个大杀器放在这种穷乡僻壤是为了什么,难道因为我们这边离母星最近吗?但是母星和咱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那群神经病寸步不离自己的星球,离开就活不了。怎么可能对咱们造成威胁?这玩意儿难道不应该架在首都星上吗?”
江昶笑起来:“架在首都星上干什么?首都星周围都是直辖星球,没有一点威胁性,架在这里,又彰显国力,又不会给首都星带来麻烦,岂不一举两得?”
司机叹道:“不愧是首都星来的,您看得真透彻。可是这彰显国力的锅,就得国家监狱来背了呀!”
两天后,江昶离开了爪哇巨犰星,临走,老板对他很依依不舍。
“往后您还会来吗?”老板说完,又赶忙解释,“我这么说话不吉利,不过咱这地方,也图不了什么吉利了。若您往后还来,房间,我给您留着,给您打个九折!”
江昶笑起来:“还会来的,估计是明年春天吧,我想看看这里的春天是什么样,会不会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