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任务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他那是几乎是心花怒放,接了这个任务后就立马着手去做,但采访了几户后就发现事有蹊跷,因为被给的这几个贫困户全都是没有补助到账的。他就挂着记者证去市委市政府办公厅提贫困户的补助名单,名单上却是有这些人的。
那时候市政府进行新一轮换届选举,正是升降官衔的敏感时候,他查来查去,还借用了他爸的人际关系,最后查到本市副市长的头上。
结果他又拔出萝卜带出泥地知道了这个市二把手的一系列事——市二把手,他是黑道来的。
“我后来就想,这个老王八蛋一准是希望我写一篇新闻稿揭露这个副市长的丑闻,叫他下台。可是我当时十分疑惑,如果市二把手是个混子这个事,连我一个小实习生都能轻而易举地知道的话,主任在新闻界混了这么久,肯定也知道了,随随便便一个人稍加留意,也就知道了,非要交给我**嘛?”
但他当时初出茅庐,一心想展露锋芒,顺着这条线一直往深里查,最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社论,义愤填膺地匿名给公检法机关办事处各寄了一份详细的证据。然后消停下来,静静地等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
后来事情如他所料,副市长得到检察院的传唤,停职查办,有个年轻人顺利升官,做了市一把手。
“我回到社里,那老王八蛋非但没给我转正,当着社里所有前辈的面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写稿不知深浅,没有分寸……你说这不扯淡么?稿子到他手里都得再审一遍,要印刷出来前至少得前后审三四遍,那时候一个屁都不放,等到都板上钉钉了,这才回过头来指手画脚一番,简直活倒过来了。”
年纪轻轻的实习生也没多想,以为主编和社里主任只是对他这一个后生的指导,算是一类苦口良药。直到有一天,他租的地方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一脚踢开,他的脸上被划下一个疤痕。那伙人按着他脖子,逼着他看了一段录像。那录像上是家里的老爷子在书房被闷死,家里的小妹被拖至公厕里先奸后杀,还有一双在外出差?*意的爹娘意外车祸;
“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新走马上任的市长是我们那栏目主任的大儿子。当时法院审判市二把手的时候,我就站在庭里,我见过那个审判的法官,我想他肯定受到了某种胁迫,能严肃审判就有鬼了。这个黑道,谁沾谁倒霉。”
结果,那个法官居然十分公正,只是没过多久,便彻底消失了,四处打听都打听不到消息,有小道消息说,那个法官和他老婆被一伙人逼得双双跳楼,儿子早没了踪影。
年轻人意识到,那个耿介的法官该和自己一样,被他们背后的组织推了出来,成了替罪羔羊,成了黑道混子们的出气筒。
惺惺相惜之下,他便留了那人的照片。
“那伙人渣曾用刀子抵着我脖子,说‘狗杂种!留你一条命,要你看看自己这副窝囊样!’然后……”
“然后你就做了个清洁工。”邵一乾已经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小块石头在顶楼上乱刻了一行字,“请不要到处乱写乱画。”
“嗯。本来在这里卖惨的应该是一只鬼,可这只鬼在跳楼前,被一个扫大街的老大爷及时拉了回来,老大爷把他撂在垃圾车里运到另一个街区,一脚踹了他一个狗啃泥,那臭老头说:‘要跳楼你换个地方,别在我清洁区跳,一摊血肉模糊的,我嫌脏。’我突然觉得……做个清洁工,胜造七级浮屠。”
邵一乾听罢,点了根烟递给他,十分找打地点评道:“惨,你比我惨,至少我爹妈都全胳膊全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