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在琉璃树下徘徊了片刻之后,终于回到山居之中,沉默地坐到了桌旁,此时白兰姑姑已经走了。
白雪黯然地看着她,问:“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听见了多少?”
“全部。”
“姑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会与他们恢复联系的,你只要乖乖呆在这里就好,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这句话,可否是轻易说出的承诺?就算被称作妖王,力量也终究是有限的。
“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
“如果不是缺少接班人,那个老头儿是不会想起我来的。”
“面总还要见的,我在这里会影响你们正常的谈话,不如我先避一避,等他们走了我再回来。”
“为什么要躲?你是我的女人,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害怕,我怕被你的祖父杀死。”
生死对镜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闭嘴!”雪走到镜的身边,将她揽入了怀中,“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没有别人能再碰到你!……”镜被雪搂着,伤口勒得生疼,雪却仿佛故意一般,要叫镜像记住这深入骨髓的痛,记住他的话。
无论雪说什么,做什么,镜的脑海中却形成了一个固执的想法——倘若自己不在这里,那他和家人的见面会不会顺利许多呢?
临安,贾府。
一个月之前胡非子的死讯就传到了贾儒的耳中,贾儒勃然大怒,连捆仙锁都不起作用,这白鸟妖王到底有什么本事!还有这捆仙锁现在究竟在谁的手里?不止如此,这一个多月以来姜宁回竟然一点音信都没有!他早知这白虎妖王也是信不过的,不过当朝皇后,姜宁回的妹妹姜织锦也是一只道行高深的虎妖,这点把柄抓在手里,姜宁回是不会轻易与自己决裂的。不知这暮霭山的腹地到底是什么情形?
“父亲。”贾仲文站在书房门外说道。
“哦,原来是仲文,进来吧。”贾儒紧缩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一些。
“父亲,这是家中上个月的账目,我与管家各核对了一遍。”
“放在桌上,我一会儿看。对了,你哥哥呢?”
“他和朋友去打猎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贾儒目送着贾仲文走远,心里五味陈杂。
贾伯文的母亲是自己的发妻,因为信佛,所以现在已不问家中一切事务。自己的长子伯文虽是个英俊不凡的七尺男儿,可惜只喜欢摔跤打猎一类的少年游戏,竟是玩物丧志,对书本十分厌烦,不肯好好读书,自己严加管教,他的母亲却过于袒护他。虽然伯文对自己十分的忠心,但是终究空有匹夫之勇,难成大器。而自己的次子贾仲文,他的母亲体弱多病,在仲文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仲文面容清秀,和他的母亲极为相像,因为怕他也和他母亲一样体弱,贾儒从小就给他请了武术老师,严加训练。也许自己对他过于严苛,失去了母亲的仲文仿佛失去了立足之地,在这家中说话行事都小心翼翼。如今仲文长大成人,他的才智也同他母亲当年一般十分过人,而且他待人和善,连家里的下人都时时说他的好。家里的开支账目,都是经他的手c,ao办,自己十分放心。仲文这样谨慎,却不免给人以懦弱的感觉,这是贾儒所不满的。可惜自己与仲文从未谈过心,父子之间的隔阂一旦形成,也是一条难以填满的沟壑。
暮霭山。
雪后的山居如此宁静,镜侧躺在雪的臂弯中,却没有睡着。
也许是镜摇摆不定的话让雪觉得紧张,他在镜的全身都留下了斑驳的吻痕。他任性的亲昵,几乎让镜撕扯到伤口,但是他又不管不顾地折腾了很久,直到镜流下了大颗的冷汗,他才肯让镜安静地躺下。
雪在镜的身后,两个人朝一个方向侧躺着。他的手臂死死地环抱着镜,就像守护着珍宝一般,丝毫不肯放松。
雪的手臂微凉,镜想如果自己的后背没有伤,应该会很喜欢像这样安静地躺在他的臂弯……
就这样暂时抱着我吧,明天以后,你有一段时间看不到我了。
镜在心中默默地和他告别。
临安,南宋都城,一副偏安江南的表面繁华。
坊市的布置不如洛阳的整齐,但是规模却更大。
鳞次栉比的楼房之间,镜已经看到与翡翠阁规模同一般大的酒楼数家,而其他的店铺不计,光是沿街叫卖的摊贩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远处桥头还有跑江湖表演杂耍的艺人,整条街比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繁华。
镜穿着层层叠叠的大红绫罗的衣裙,外面裹着领口和袖口镶有貂皮的暗紫色大衣,头发简单的绾了起来,斜斜地c-h-a着一枚金色雕花镶嵌红翡的发簪,想必也是白兰留在那座墓中的东西,和耳环和手镯都是一套。
镜的目光明亮,眼瞳如黑珍珠一般惹人注目,姣好的面容不能一眼倾国倾城,却是让人在端详之中不知不觉地着迷起来,就仿佛那夏日池中盛开的莲花,散发出一股清淡自持的气质,在这冬日中却化成了一抹娇艳的火红。
镜低眉浅笑,随便问一个路人,就知道贾府的所在。
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呢?
☆、第二十三章 皇城临安
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