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人,她们是知道的,比不得寻常人只求寻欢作乐,对他断不能举止轻浮。好在她们身处高端青楼,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懂得根据客人需要调整自己的道理,一个个都收敛起轻薄状态,躬身行礼,礼数周全。
只要他看上的,一夜就能身价百倍,从此不但吃穿不愁,而且能挥金如土。有的是达官贵人富商大贾想花重金见一面,他陆郎看上的女人是何等倾城倾国艳若桃李,是何等蕙质兰心钟灵毓秀……总之,只要是和他有关的,在世人眼中就都是值得为之一掷千金在所不惜的。
陆瑾微微一笑,对众人施一礼,却连半丝眼神都未往那群红红绿绿身上看去,只是径直问陈妈妈:“师师在否?”
“师师……”陈师师乃是倚翠阁的头牌,相貌一流,才华横溢,而且只钟情陆郎一人。可是今晚被一位蛮横的客人看上了,一定要让她弹唱。陈妈妈立刻面露难色,“不知今日陆相公来,有位客人一定要听她唱曲儿,她现在在楼上呢。陆相公,我们家有一位新来的姑娘翠云,样貌也是极好的,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在此等她。”陆瑾没有理会,径自在茶桌前坐下。
“好好好。”陈妈妈点头哈腰地伺候着他坐下,连忙对一旁的女孩们挤眉弄眼道,“燕儿还不快给陆相公上香茶!依依!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弹个曲儿!”
不几时,琵琶声起,茶香四溢。
陆瑾坐在楼下,啜了一口茶,隐隐听得楼上歌声袅袅,恍如天籁。
闭上眼侧耳倾听,楼上歌声却戛然而止,突然响起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
那是师师的声音!如此撕心裂肺!陆瑾蓦然起身!
恐怕打扰了陆瑾兴致,陈妈妈连忙上前赔礼。
陆瑾推开她三步并作两步得往楼上冲去,一脚踢开面前一扇雕花木门。
眼前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正按住师师在榻上动手动脚。
师师的外衣凌乱地扔在一边,香肩半露,使劲挣扎不愿从命。
她虽自幼父母双亡沦落风尘,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今日却遭无耻之人敢出手猥亵,陆瑾顿时怒起,冲上前揪住那人的头发,往脸上就是狠狠一拳!
那人被打倒在地,痛得捂住脸,抬起头指指自己对陆瑾吼道:“你个不长眼的!你看看老子是谁!”
陆瑾看了他一眼,心下吃了一惊。
赵检!他这做种事若被人知道,作为一国之君必然颜面扫地。陆瑾当着师师的面自然不能认他,皱眉低声喝道:“管你是谁!滚!”
“你丫的……”赵检捂着脸站起来,一个人偷跑出宫又没带侍卫打不过陆瑾,便指着他吼道,“你给我等着!”
刚才当着登徒子的面,骄傲得不愿意示弱,其实心里怎能不怕怎能不委屈?看那个登徒子被打出了门去,眼前只剩下温润如玉的陆郎,陈师师忍不住一把抱住陆瑾,哭泣出声来。
“没事了。”陆瑾任由她抱着,在怀里低低抽泣,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她柔软的秀发,拍了拍她的后背。
哭泣了许久,陈师师才从陆瑾怀中起来,擦干泪水见礼:“师师今日失礼了,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愿请陆郎共饮良宵。”
“无妨。”陆瑾笑道,“既是师师相邀,岂有不从之理?”
陈师师一笑,命人取来杯盏,与陆瑾在雕花小桌前坐下。那桌精雕细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四角垂着小金铃,甚是雅致。桌上一只密色冰裂瓷瓶,插着一枝火红的梅花,幽香袅袅,不绝如缕。
两人坐下互相敬了几杯,陈师师又让人取过一副牙牌为酒令,与陆瑾玩诗词起来。
“这是改字诗令。”陆瑾举着一块牙牌在眼前道,“将古诗错读一句,另引一句诗解之。不工者罚酒一杯,做不出罚酒两杯。”
“这真是个新鲜花样,我还是头一遭玩呢。”陈思思思索一阵,笑道,“有了。‘少小离家老二回’!”
陆瑾笑道:“老二回,那么老大呢?”
“因为‘老大嫁作商人妇’,回不来!”
“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该你了。”陈师师接过陆瑾手中递来的牙牌道,“这是词牌合字令。一个‘腰’字,你来说词牌吧!”
“月下笛、西吴曲、女冠子。”
“不行这个太简单了,我吃亏了。”陈师师耍赖道,“我还要再抽你一个。”
陆瑾一笑:“好。”
“哈哈哈……”陈师师帮他抽了一张牌,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笑什么?”陆瑾问道。
“这回是一个‘甜’字,你说不出的,你快直接饮了这杯罢!‘”陈师师笑道。
“还真倒霉啊。”陆瑾结果牙牌,笑道,“有了。千年调、甘州令、口衔云锦字。”
“啐!你这耍赖的!”陈师师笑道,“‘口衔云锦字’是李太白《以诗代书答元丹丘》里的一句诗,怎么就耍赖做了词牌!”
“不耍赖。”陆瑾道,“我说它是词牌,还可以唱。”
“你唱!你唱我就信这是词牌!”陈师师道。
“嗯哼,听好。”陆瑾起身去墙上取下一张七弦瑶琴,即兴弹弦便唱道:
“浮云横远山,
三见秦草绿。
今朝青鸟海上来,
绮窗前,
云锦字,
与我忽飞去。
佳人何处宿,
算几番,
韶华空误。
雾遮楼台,
月迷津渡。
依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