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赞同,又接着道:“再回想行刺时的场面,那些刺客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太子您本人。至于朝中有哪些人可能铤而走险——相信殿下您一定十分明白。”
赵昀闻言沉吟,过了好一阵子才又道:“再说说那些鬼戎巫医又是怎么一会儿事。”
“那就要从去年的柳泉城之乱开始说起了。”
陆幽整理了一下思绪:“那场骚乱过后,有一小撮鬼戎巫医逃脱了搜捕,却并没有离开柳泉城。依靠着诡谲阴险的蛊术,他们控制了柳泉城郊外的一群盗匪,以蛊毒解药为代价,强迫他们为己所用。当然,巫医们能够提供给盗匪的仅仅只有解药而已,若想维持生计,这些盗匪依旧需要打家劫舍,甚至受雇杀人越货。”
“那么那些四通八达的地穴,又是怎么回事?”
“地穴,应该同时具备好几种作用。”
说着,陆幽竖起了三根手指。
“其一,地穴深藏于地底之下,绝对隐秘,有利于藏匿行踪。那些鬼戎巫医无法抛头露面,便长时间地藏匿于地穴之中。甚至还将毒蛊和一匹被毒蛊操纵的活死人都藏在了地穴之中。
“其二,经过这一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的掘进,如今这地穴四通八达,几乎掏空了整座柳泉城的地下。不仅是鬼戎巫医,就连那些盗匪也可以利用地穴,从容转移,逃离险境。
说到这里,他突然加重了语气。
“第三,也是我个人以为,最扑朔迷离的一点,就是为什么地道要通进这柳泉宫里头来。毕竟离宫不比别处,戒备森严不提,更不可能是盗匪们逃出生天的捷径。就算是要入宫偷盗,费时费力地挖这样长的一条暗道,又有什么好处?然而回想起我和瑞郎与那寺庙主持的一番对话,我却仿佛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赵昀显然已经急不可耐,“别卖关子,快点告诉本王!”
陆幽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直盘桓于心的推测。
“鬼戎巫医想对宗室子弟下手。那些匪徒又以为唐瑞郎是宗室子弟,所以想要将他卖给巫医换取解药。而这些地道的修建目的,也是为了接近在柳泉宫里头修养的宗室子弟,方便对他们出手。”
“难道是,巫医想要下蛊?!”赵昀首先想到这种可能性,“通过控制大宁朝的宗室,继而将鬼戎的势力,渗透进大宁朝的中枢?”
“……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
陆幽几乎是碍于太子的头衔才虚应一声:“只是瑞郎暂且不提,单说在离宫里静养的那些宗室子弟,一个个都身体羸弱,莫说参与国事,只怕就连自己的家事都……”
“大胆!”赵昀虚张声势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那毕竟是本王的亲族,岂容你置喙!此事,本王已经知晓,自有分寸。”
陆幽被他吼了一通,自然也不会去争辩,只低头做恭敬状。
“臣斗胆,还有一件事想恳请殿下明察——这匪徒能够将地道一路掘入离宫,又正正好隐藏在偏僻院落之中,恐怕这其中会有宫中之人作为内应。不如就让内侍省的人,进行一番严查。”
“好。”
太子点头应了,似乎又觉得刚才的语气生硬了些,又补充道:“这几天你四处奔波,辛苦了。瑞郎又受了伤,本王就特赐你们在离宫好好休养。其余之事,不必操心。”
这是不让他插手此事的意思?
陆幽心下明了,表面上依旧谢过太子恩典。
赵昀终于摆驾离开,小院子里重获平静。陆幽赶紧过去锁上院门,重新拿起食盒,快步往屋中走去。
赵昀说得没有错。进屋拐了个弯儿,陆幽立刻就看见唐瑞郎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尸体似的一动不动。
难道真是病情有所反复?
陆幽心中大惊,连忙三步两步走到床边,焦急呼唤。
“瑞郎?瑞——”
还没叫完第二声,床上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一见到陆幽,顿时就笑出声来。
“你回来了?”
陆幽一惊一乍,被他弄得摸不到头脑,着实愣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你……你没事?”
“嗯。”
“那刚才太子过来,怎么说你又昏过去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吗?装死最方便了。”
唐瑞郎苦笑了一声,赶紧将话题带开:“你拿吃的回来没有?”
陆幽点点头,赶紧将食盒子也拿到床边上,一层一层地打开。
那粥刚做出来的时候是滚烫的,放了这一会儿倒是温度适口。陆幽一勺一勺地舀着,喂到唐瑞郎的口中。
“好吃吗?”
“好吃。”
唐瑞郎被他伺候得舒舒服服,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又盯着食盒子里头的另一个碗问道:“那一坨是什么东西?”
“面。”陆幽又喂了他一勺,“你不用管,是我吃的。”
“你还吃?都胀成那样了!”唐瑞郎咋舌,“你别管我了,自己先填饱肚子罢。”
陆幽手上却片刻不停:“我不管你,你怎么吃饭?看你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忍着点儿吧。”
此时的瑞郎也没办法忤逆他,唯有继续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间或嘟囔道:“你……对我真好。”
陆幽的手微微一停,却并不回应。
一大碗的粥,就这样陆陆续续地全都喂完了。陆幽又替唐瑞郎擦了擦嘴、翻了个身,这才回过头去对付那一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