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莲兮仰头看着那童子坐姿端庄有模有样,却明明是小娃娃性情,忍俊不禁道:“小司霖,你爹娘是哪里人呢?”
“霖没有爹娘,”司霖一双汪汪大眼眨也不眨,马上回答道,“我一个人,住在这山上。”
“你说想看我的剑?”
“如果你会疼,那便当霖没说罢,”司霖侧着头,脸上有几丝羞怯,说:“霖虽想看,但更不想让你疼痛。”
莲兮倒未曾见识过,这样小的人儿,已会如此疼人,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逗弄疼爱一番。她仰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说:“这样吧,几日后我舞剑给你看个过瘾可好?”
这几日借着封郁的千年修为给自己调息养气,莲兮神元恢复的速度较之往常飞快许多。
时至今日,体内双剑虽还不能完整出鞘,却已能从掌间探出四分之三身量,再多几日,剑柄完全破出之时,她便又能执剑在手,落花流水舞出四十八式碧波剑诀。
司霖听她如此说,脸上未见喜色,沉默片刻,复又问道:“今日不行吗?”
莲兮无奈地扁扁嘴,说:“虽是可惜,不过今日确实不行。”
“既是如此,”司霖在岩上站起身来,拍了拍锦绣长袍的前襟后摆,慢条斯理说道:“霖不会强人所难,有缘再会罢。”
那小童子说着话时虽是一本正经,小巧的双眉间却常是浅浅蹙着,凝固着阴鸷的惆怅,与稚嫩的脸庞格格不入,让莲兮心中很是在意。见他道别转身欲走,她赶忙问道:“三日后可好?我与你约定三日后在此舞剑给你看。”
司霖闻言,果然停住脚步,扶着潭上山石,深深望着没在潭水中的莲兮,却没有作声。
“你所说的绯红剑刃名唤鸾凤,以鸾凤演舞我父君所授的四十八式剑诀,观之令人好似置身桃花树底,落英缤纷,如梦似幻……”莲兮嘴上如此说着,脸却不由羞红了,暗笑自己自卖自夸脸皮忒厚,赶忙补道:“这是我兄长说的。”
司霖仰起脑袋,帽冠上的坠饰雕琢也随之叮当作响。他远远望着对岸树影摇曳,借之想象起桃花纷落的情景,顿了半刻,脸上终是笑了,说道:“可惜霖未曾见过梦幻一般的景象,想象不出是何等美丽。”
“那么来看吧,三日后的晚上。”莲兮见他笑时眉间不再蹙着,心中也有几分释然。
司霖却慢慢收束起笑意,回答道:“霖虽渴望一观,可惜却是将死之人,不知何时横死,不能与人有约,难承美意,是霖之过。”
华服一闪即逝,待莲兮起身急急套好衣裳爬上潭岩时,方才立在这一处的小小人影早已不见踪影。
第十二节 萤夜欢言 星月不语(1)
“所以,你说那只怪鸟就是传说中的金翅?”
“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它?”
“倒……也不是不信,只是……”
当莲兮顺着封郁手指的方向极目眺去,入眼却是一只巨大的毛绒动物拿扁喙在半山岩上凿壁啃土的情景。单看它的外形倒与绒毛较长的鸭子类似,连同走路时摇摇摆摆的姿态也有几分相像。然而家鸭野鸭的体形大小却完全不能与它相提并论。
“只是我原本以为既是金乌的飞羽所化,或许是长相更为华贵的鸟禽,金冠羽、缤纷尾之类的,它看着倒长相平平……”莲兮抱臂在怀,话里虽有几丝失望,目光却紧紧跟随着金翅的一举一动。
封郁早前寻到了金翅的踪迹,正午时分便带着莲兮前去观看,他谨小慎微不愿轻易惊动它,两人于是绕到下风处找了一株参天古榕,攀到高处,择一枝视野开阔的杈干而坐。这一时烈日当空,山林里却阴凉爽快,虫鸣瑟瑟,鸟儿振翅,幼兽嗷嗷待哺之声,树猴呼朋唤友之声,交织成与夜里谧谧宁静截然不同的欢闹,起起伏伏的各色声音交杂中,莲兮也终于不必避讳放声说话,扭头冲同坐于树杈上的封郁问道:“它这是在山坡上……吃土?”
他二人全靠提着一口真气,各自放轻身上重量,才能巍巍然坐在一枝细细枝桠上,封郁被莲兮的问话逗得笑叉了气,险些没提住气,榕树树枝上下打了个颤,总算没折断。
“它在筑巢,”封郁稳稳气息,说:“金翅本是不筑巢的,唯有在繁衍后代之前才会忙碌起来……”
“不对啊,”莲兮望着金翅,目眦俱裂尚嫌不够,边说:“我怎么没看见赤翎?”
她几番打量,那身形健硕的金黄怪鸟每每俯身、转头、抖尾,尾翼之处全方位皆被她看在眼里,然而目之所及只见全身上下浑然一体的金黄绒毛,尾上一丝浅黄杂色也没有,更不必说什么赤红尾翎。
她以为自己仍是看得不够仔细,不由自主在树枝上伸长脖子探出身子。正观鸟起劲,肩膀却猛地被封郁扶住,只听他说:“别栽下树去了,你看得不假,这只金翅现在身上还未现出赤翎。”
莲兮正了正身子,诧异地问:“那你偷个什么劲?”
“赤翎只会在雌雄金翅交欢完毕至产下后代,前后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段中出现。”
“眼下这金翅形单影只,你还要为它寻个配偶来吗?”莲兮在树枝上不安分地一下下踢着脚,想起之前草草瞥过封郁手中的半颗玲珑心,还不知是他如何上天入地费尽心思才一片片找回拼起的。纵是他平日如何气定神闲,必定也曾有过忙得灰头土脸的经历吧。莲兮想着,皱皱鼻子说:“我竟忽然有些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