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推官听完,沉吟片刻,转头问张氏,“夫人怎么说?”
张氏看了眼小南,“这丫头当时做错了事,行为不端,我将她撵走,她对我有恨。”
也就是说,丫鬟小南对张氏不满,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故意攀污。
庞氏指着张氏尖叫出声,“你不就是见不得庶子好!小南与杰儿相好,一个丫鬟,与了杰儿便是,你却偏偏故意拆散,将小南转卖,还怪别人对有恨,别人不应该对你有恨么!一个姑娘家,终身最重要!”
说完感觉自己话有些偏,庞氏赶紧往回拉,“幸亏小南品性纯良,不与你一样长了副冷酷心肠,说话从来凭良心,绝不会恶意攀污!”
杜妈妈最看不惯庞氏得瑟,见李推官没说话,平王一行人也没有插话意思,站出来道:“姨娘总算说对了一句,说话要凭良心!”
她直直盯着小南,“你喜欢大少爷,可知大少爷看不看得上你?你是长的美还是哪里特殊?你好好用自己脑袋想清楚,是因为你是夫人贴身丫鬟,与人家有用,人家才看上你了!你要背主,咱们能治,可夫人心善,不想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这么陷进去,你虽不美,可手脚麻利也有上进心,去了别人府里当丫鬟,像以前一样做事,总有欣赏你的人,再不济,嫁与平头百姓也能得个好日子,夫人这般苦心,你不感恩便罢,却来倒打一耙,真是好丫头!”
“杜妈妈真是好一张利口,说的跟真的似——”
“好了!”他推官一拍惊堂木,问张氏,“可以叫崔杰过来问话么?”
张氏颌首,“可。”
于是崔杰就过来了。崔杰相貌还不错,只是一双眼睛长的太过灵活,给人印象有些不好。
李推官指了指小南,问崔杰认不认识,崔杰答:“认识。”
再问是否与丫鬟相好,是否见到张氏下毒弑夫,他目光游移片刻,“我不觉得小南是品性不端之人,当年之事也是我冒失了,真喜欢,可直接与母亲讲,自己凑上前却是不对……夫人有没有弑,弑夫……我没看到,不敢随意回答。”
他话音一落,庞氏直接骂出声,“你这个绵软不争气的,等着让夫人欺负到死吧!”
……
沈万沙看着看着,眉毛皱的死紧,凑过来压低声音,“这证据……好像也不太硬?而且她们是不是有点跑方向?”
卢栎点点头,看着张氏身影,微微叹气,“是,但庞氏这么闹,于夫人很不利。”
证据不算多,但气氛已经炒上来了,现在是没问出什么铁证,但小南能被庞氏说动,崔杰看似不偏不倚不敢随意说话,实则倒向庞氏这一边……庞氏能得到他们两个助力,可能也会有其它助力。
今日这番场景,庞氏明显筹谋已久,准备不会少,只要一个接一个问下去,没准就会出现有人‘亲眼看到侯夫人下毒了’,只是当时害怕,不敢说……
卢栎有点着急,考虑是不是要站出来说点什么,被赵杼按住了手。
“嗯?”他转头看向赵杼。
赵杼冲他摇摇头,“且先看着。”
卢栎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张氏,见张氏还是一如既往,淡定安然,一点也不紧张不担心。她不可能看不透庞氏动作,可她还是如此……
是不是有准备?
卢栎认真回想,张氏是个聪明人,聪明又有主见,只是示于人前的形象总是温婉端庄,对有些事又极不在意,所以让他有她被欺负了的错觉。
古代,一个寡妇,能独自支撑偌大侯府,能为儿子谋算好前程,能让整上京城的人不小看,不欺负……是很厉害的。
卢栎明白了赵杼隐意,缓缓呼出口气,安静下来。
……
因官府未立案,李推官此来并非正式过堂,所以正厅不是禁地,任何人来不得。下人不敢擅闯,主子们却是敢来的。
卢栎看到崔治过来了。
他脚步非常急切,还拉着夫子宴安,二人走到东侧窗格前就停了下来,没有露头。大概这样还是看不到里面,崔治顿了顿,又拉着宴安匆匆改变方位,顺着后门走到正厅后侧小格间。
位置非常凑巧,卢栎将两人看的很清楚。
沈万沙扯扯卢栎袖子,笑眯眯冲他眨眼:“他们看不到咱们,咱们看的清他们呢!”
崔治很着急,“怎么办?我娘她……”
宴安顺着窗格看过来,正好看到张氏端坐侧影,目光一顿。
半晌,他才轻轻与崔治说:“君子慎独,你小心说话。”
崔治长长吐了口气,“夫子说的是,我着急了。”
宴安透过浅浅窗纱看着正厅里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世间之事,只要做过,必有痕迹。没有完美无缺的谎言,夫人没做过的事,任外人如何诬陷,也会有漏洞……她们欺负不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