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寒抿了抿唇,“因为十二年前的天下可不是如今的天下,各国偶有摩擦战争。东越、南陵、金凰都开战了,西秦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到最后,便是天下大乱。”
说到这儿,他嘴角隐隐嘲讽而悲凉。
“身为一国之君,逐鹿天下开拓疆土乃帝王雄心,人之常情。然而战火四起,哀嚎遍野,哭的还是百姓。百姓无知盲目,不明缘由。而那时候的她又…”
他忽然顿住,眼神悠远深长又浮光万千,像无尽的深渊,要将这一夜的黑暗全都席卷。
嘲讽一笑,“红颜祸水,是吗?”
云墨没有说话。其实有些事情可以避免的,他甚至可以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比如对南陵和金凰用反间计,比如设计陷害,比如祸水东引…
然而他没有,因为不能。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找到她。
真心?
在找到她之前,他觉得这两个字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现在找到她了,就算他一腔真心付于她,她也不屑一顾吧。
他浅淡的笑着,眼神里隐隐有种孤寂的光在一寸寸蔓延。
沐轻寒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所以一开始你就打算带着她去南陵参加姜太后的寿宴?”
云墨没看他,只是道:“她心里有恨,如果不发泄出来,她永远都不会开心。你没注意到吗?即便是你在她记忆里如此深刻,让她毫不犹豫的就信任你。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露出一丝笑颜。”
他有些恍惚,自从找到她后,他从没见她笑过。那样恍如昙花一现的笑容,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十二年前。
沐轻寒没有说话,眼神里写满了深沉的痛和无边的悔恨。
“我让你来,不是让你刺激她恢复记忆想起一切,只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可以信任依赖的人,让她不要太过神经紧绷而处处封闭自己。她本就因练功走火入魔而心脉堵塞,这许多年来也苦不堪言,精神体力都收到了创击。压抑得久了,会让她崩溃疯狂的。”
沐轻寒抬眸看着他,他神情宁静,没有丝毫为她诸般心思良苦用心的得意与满足。仿佛做那一切,只是本能而理所当然。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向来目空一切的男子,会因为想让她展颜一笑而费尽心机却又不想她因此感激愧疚于心,选择默默付出不语?哪怕是被她误会厌恶也在所不惜?
“她总归是要想起来的。尤其是…”他沉吟着,神色越发复杂。
“他这次来东越,只怕也是知道绯儿回来了。”
“那又如何?”云墨一直波澜不惊的神色忽然染上了几分霜寒之色,眼神如隆冬冰雪,冷得慑人。
沐轻寒有些惊异,心知这个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如临大敌,也泰然自若不会有丝毫情绪变动。难道他知道那件事了吗?
“他和绯儿…”
“有婚约。”
云墨替他说完这句话,神色却是淡淡讥嘲。
“你果然知道。”沐轻寒没有多大讶异,这天下几乎没什么事能瞒得住云墨。“那你…”
“谁说有婚约的人就一定会终结连理?”云墨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像是胸有成足又无端的隐着幽暗。“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如同她消失十二年,错过了本应该出嫁最好的年龄一般。焉知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变化,不是吗?”
沐轻寒目光澄净,忽而一笑。
“你说得对。”他又话音一转,“不过你大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云墨垂下眼,手指动了动。
“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得太清楚。”
“你是不想知道。”沐轻寒回过头来看着他,微笑若有深意。“还是不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