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小便懂礼,从未做过逾越之事,眼看就要及笄嫁人,你怎么能……怎么能……”
严氏不止是伤心,还有失望,以至于说到最后都没了声,只是不住地叹息抹泪。
元小芫此时也是泪流满面,哽咽着:“祖母定要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七皇子是暗地里寻过我几次,可都是普普通通闲聊几句,孙女怎么做那般糊涂的事!”
“你与那皇子聊什么!”
严氏气急,这一声不受控制地扬出声来,随后又赶紧将声音沉了下来:“现在要紧的不是祖母信不信你,而是柳妃已得知此事。”
元小芫抹了把泪:“那、那让七皇子来作证。”
听到这儿,严氏颇有些诧异地看向元小芫。
“你还不知?”
元小芫哭着摇头。
严氏盯着她茫然不知的神情看了一会儿,到底是在她身边长得,这孩子从小也未作何出格之事,许是真的冤了她……
元小芫泪眼巴巴,看着就叫人心疼。
严氏也忍不住再去苛责,那双岁月留了痕迹的手,缓缓将孙女扶起,语气也缓了几分。
“那七皇子瞧上你了,今日端妃特来与柳妃说,要娶你做正。”
元小芫浑身一颤,这副震惊的模样没有丝毫伪装。
怎么可能,七皇子难道不是与她玩笑,怎么会真的要娶她做正妃?
严氏听柳妃说的时候,震惊的程度完全不亚于此时的元小芫。
元小芫呆了一阵,才渐渐回神:“不管七皇子与端妃说了什么,我与表哥可是娘胎便带的婚约……”
“傻孩子,”严氏掏出绢帕,轻轻替元小芫拭着脸上的泪:“这样的事,柳妃岂是不知。”
严氏又冷哼一声:“你那姑父,早在咱们入宫前,就与柳妃书写了一封,那封信柳妃方才当着我面烧了。”
信上内容,严氏没有提,元小芫也猜得出来,无非就是想悔了她与柳玉的婚事。
柳妃与严氏说的时候,很是坦白,在她眼中,元小芫貌美又聪慧,得了敕命后,不愁寻不到好人家,只是没想到,竟入了七皇子与端妃的眼,这可真是光耀门楣的事。
严氏当即否定,他们元家不贪享富贵,若是柳家不愿遵循当年的约定,她便带着元小芫回茎州老家。
柳妃早就猜出严氏恐会有此打算,但她才不愿意得罪端妃。便将一切事因推给了元小芫,若是她们赶回茎州老家,柳家便对外称,是元小芫与他人苟且,所以才悔约的。若是她们应下,这所谓苟且之事,便会烂在她们三人肚中。
“那便如此!”
元小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实在没有想到,柳家竟然会用这样的法子来悔婚,气得浑身发抖。
“祖母年事已高,留在姑母身边小芫也安心,小芫自个儿回老家,又不是没得盘缠,大不了行医问切,或者女红刺绣,总能养活了自己。”
“说什么糊涂话!”
严氏赶紧将她拉住,好生劝道:“柳家是奸诈,可我也不能看你坏了名节,再说那回老家也不过是气话,鬼城一般的地方,我带着你都万不能去,你还想自己去啊?”
“可我不想祖母和我一道受苦。”元小芫抹了抹面上的泪。
严氏轻轻在她背上摩挲着:“那祖母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漂流在外啊……”
想了想,严氏试探性道:“说到底……七皇子与你到底是何关系?”
元小芫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将茶水重新端给严氏,这才道:“那七皇子是今宫当日,在荒郊救我性命之人。”
“啊?”严氏手一抖,险些将茶盏从手中滑落。
元小芫将玉佩之事详细道出,严氏这才恍然大悟。
“当时护送咱们之人说,此事日后绝口不提,所以我没有与七皇子说,但那玉佩应是错不了的。”
也正是因为这救命的恩情,元小芫对七皇子的抗拒还有些保留,现在想来,当时真应该再果决一些,便免了今日这般糟心。
“如此想来,还是有些缘分的,这救命的恩情,倒也可……”严氏若有所思的说着。
“那孙女也不愿意蹚皇室的浑水……”
元小芫嘀咕着,给自己也倒了盏茶。
严氏之前也有此顾虑,可柳妃说得那段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元小芫的身份,是攀不上皇子正妃的,可端妃都能应下此事,说明他们不求高位,沉吟了片刻,终还是将柳妃最后说的那段话道了出来。
柳妃那段话在理,元小芫嫁给七皇子只会比嫁给柳玉好,至少他们是真心要接纳元小芫的,柳府即便嫁了进去,恐怕日后也会生出不少事端。
这些严氏心里明白,却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听完后,元小芫默默起身,来到铜盆旁湿了湿面,抬起脸望着镜中那干净秀丽的面容。
祖母方才之意,是在讲她已没有任何选择。
正如她曾经对赵伊一说的那般话,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为了祖母,为了女儿家的名节,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是乱糟糟一团,倒在榻上,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