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第一日……」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凤蝶衣没好气地喃喃自语,
「这西京城就不能来个像样点的仵作吗?竟然每回都要我这个卖棺材的来收拾
这种烂摊子……尉迟!」
「是。」听见凤蝶衣的叫唤,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青衣男子缓缓走上前来。
就见他动作迅速、无比熟练地为凤蝶衣先套上一件土布棉衣,在她腰后打
个结后,又为她的双手套上手套。
随后,他取过一个箱子,当场升炉起火,把方才凤蝶衣责怪新仵作未完成
的任务快速地完成后,又消然退至她的身后。
「都死八天了,这丧家是在搞什幺鬼?不明白什幺叫死者为大吗……」蹲
至尸首身旁,仔细检视着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及残留物,凤蝶衣喃喃说着,
神情是那样的专注,眼眸是那样的沈着。
许久许久之后,一直站在旁边等候的捕快清了清嗓子,「蝶衣姑娘……」
「着急什幺啊?」凤蝶衣连头都没回地娇嗔道,「刀「」
「是。」闻言,青衣男子尉迟珩将早已拿在手上的小刀递了上去,没有一
丝迟疑。
「竹镊!」
「是。」
「油布包!」
「是。」
凤蝶衣与尉迟珩之间的交接动作是那样的行云流水,可他们身后的人却无
暇欣赏,一个个都被那开膛破肚的尸首惨象吓得闭住呼吸、瞥开视线。
过了好一阵子,凤蝶衣终于取过针线开始缝合尸首,优雅的动作有如绣坊
中的绣女般熟稔俐落,地出声唤道:「李捕快!」
捕快深吸一口气,连忙走上前来。「蝶衣姑娘有何吩咐?」
「这个人都死这幺久了,为何丧家迟迟不将他入殓?」凤蝶衣站起身来,
眼中有着明显的不满。
「死者的妻子说她三日前望着丈夫出门后便再没见到他,今日发现他的踪
迹赶到时,死者已被人烧死在七里巷内,因此急急来报案……」
「三日前个鬼……」凤蝶衣喃喃说着,望向李捕快身后站在一群衙役当中、
双手放在身前颤抖的一名妇人。「是她吗?」
「是的。」李捕快回身确认后点头,随即看见凤蝶衣走向妇人。
「妳需不需要寿木?我铺子里有最新进的杉木十三圆,与你们的身分地位
正合适,考虑考虑?」站在妇人面前,凤蝶衣的脸突然亮了起来。
「妳……妳……」听到凤蝶衣的话,妇人一整个傻眼,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不要拉倒!」看着妇人迟迟不作声,凤蝶衣轻哼一声,满心不悦地回过
身去。「妳以为光干个仵作能拧多少钱啊,不找点正业做做,难不成让本姑娘
等着饿死?」
「蝶衣姑娘的价钱可是西京城着名的公道哪,大婶!」
「考虑啥啊,赶紧入土为安哪!」
一见四周的人频频起闹,妇人慌乱地低下头去,汗水由额上涔涔滑落,让
颤的身子依旧没有平静下来,只不过,她低垂的眼眸却闪过一抹得意光芒,然
后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说道:「好……我要……」
「这才叫识货。放心,我绝不曾让妳吃亏的!」嘴角扬了起来,凤蝶衣说
着说着,突然回过身去望着妇人。「对了,妳自个儿需不需要一副?两副一起
买我可以给妳折扣。」
「什幺?」
凤蝶衣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傻眼,除了那个从头到尾低首敛目,此
时嘴角却微微绽开一抹笑意的尉迟珩。
「当我是傻子哪!」在众人的诧异声中,凤蝶衣轻哼一声,冷冷地望着妇
人。「一个死了八天的人,妳在三天前还能看着他出门?妳以为将他焚尸后就
能抹掉妳残留在他身上的指印吗?还有,亏妳的手指那幺长、修得那样美,可
上头擦的指油都脱落了也不注意,不注意就算了,还那幺刚好的掉在这个妳三
天前看着地出门,可实际上却是被活活掐死的人颈部皮肤里……」
「我……我只是……记错了……」妇人的脸色整个苍白了。
「我管妳是不是记错,反正妳的口供与我无关。」转过身,凤蝶衣望着一
直站于她身后不远处的尉迟珩,眼眸晶亮地交代道:「尉迟,接下来就是你的
工作了,别忘了她答应买一副杉木十三圆,绝不许她赖帐!」
***
住在西京城久了的人都明白,那间位于城中闹区的凤蝶寿木馆,丧葬货色
最齐全、价钱最公道,但凡与「死」字牵扯上关系的,凤蝶寿木馆都可提供最
完整的服务。
而这种种服务之中,最赚钱的自然是「送殡一倏龙」业务,而最不赚钱的
生意,就属「仵作养成班」。
只可惜,就算再不赚钱,凤蝶衣也得抽空在寿木馆后的空屋之中一个月上
一次课,以免西京城的仵作每回出去与其他城市的仵作「交流」时,都灰头土
脸的回来。
尽管只是个地下仵忤,不隶属西京城正式编制,但却是西京城有史以来最
优秀、自小便被喻为有双「仵作之眼」的凤蝶衣,一点也不想让她最爱的西京
城「脸」上无光,更不想西京城每回有尸首要勘验时,她都得由暖暖的被窝中
爬起……
「来,说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