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与她说过这么多话,此事真真是掰开了揉碎了与她讲。“虽现在只是个苗头。但贫僧退一万步说,若有一日悟空真带你回了花果山重做猴王,当你的元神慢慢消散,他会做出何事?”
会想法子救她吗?会去炼丹炉抢仙丹、去吸其他仙君的仙灵,甚至——吃唐僧肉吗?
他会吗?
锦宁实在是答不出来。她兀自吞了口口水,心里乱得像搅了几千几万团乱麻。
见她低头不语,玄奘走到窗边,神色毫无一点波澜:“悟空因自幼外表与常人并不相同,懵懂之时常为人欺凌,甚至被同门弟子嘲笑孤立。因而养成了暴戾嗜杀的性子,更是当人命如草芥一般。”他转过头,又与她道:“天性使然,这一路你常常替他着想为他说话,无条件相信他。他自是将你这份对他而言十分宝贵的信任当成了超出信任的一种情感。殊不知你对奎木星君,甚至每一任主人都是如此。贫僧相信,有朝一日他会想通。”
锦宁将他的每字每句都听进了心里。可失落的同时,她心中亦生出了几许疑惑:“小唐师傅,你十入轮回,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若不是梦中亲眼见过大圣打死那耍猴之人,又见他与同门挥棒相向,她一定会以为小唐是在编造些什么。然而他说得字字不落,叫她不得不怀疑。
“收徒岂是草率事?贫僧自已向菩萨了解清楚。”玄奘重新坐回椅子上,望着窗户叹了口气。“以他之肝胆,不论对你想法如何,若有朝一日你真的元神不保,他定不会袖手旁观。西行取经修成正果本是能书汗青墨卷之事,到头来若竹篮打水,沦为世人眼中的妖猴,实在可惜。”
是啊,着实可惜。
有些燥热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屋子,拂过玄奘素色的僧袍。
他与她说了如此多鬼神精怪之事,锦宁忽地生出些错觉来:这哪还是那个十入轮回的凡僧?身上分明举手投足都是金蝉子的影子。
“师傅,师傅——”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老猪破门而入,坐到圆桌旁喘了一会儿,又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饮了几口茶,才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咱可以启程出发了。”
孙悟空叼着一根芦苇,抱着头,在他后头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看了眼玄奘便靠在一旁的门框上,用牙齿咬着芦苇梗,上下晃动着它毛茸茸的尖端。
一双金瞳似有若无地扫过屋内,一贯漫不经心的眼神最后落在了锦宁身上。
锦宁被他看得心里一慌,赶紧背过身子去整理自己方才睡过的床铺。
赶路,取经。这才是她要做的事情。在考虑好玄奘说的话之前,她什么也不能多想。可是心里是这么决定的,手上却是好不听话,一床方方的被子,她居然叠了几次都是七扭八歪没有叠好。
动作越是错,她越是慌乱,身后传来老猪不怀好意的笑声,她蹙起眉头,把丑得不能再丑的被子重新摊平。
“徒儿们,去与本家辞行吧。”玄奘走到老猪身边,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自己就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门外老沙赶紧给行了个礼,道:“师傅,白龙也打理好了。”
“嗯。”玄奘拿起墙角的禅杖,回头又以眼神催促了一下老猪。
几人都出了屋子,孙悟空才直起身子,走到床边拎着被子的几个角开始叠。
锦宁知趣地退到一旁,自始至终不敢跟他对哪怕一个眼神。
这就是长得矮的好处呀,不想看就盯着人家的衣服,也能为回避找个借口。
猴子三两下就把被子枕头都打理好,也没跟她寒暄,转过身径直往门口走去:“启程了。”
锦宁舒了口气,捏个诀回了真身,忽然觉得自己乖巧得好似被驯养了多年的宠物。
她就是个金器,而已。
接下来的几日,锦宁的精神一直不太好。不知是因那夜一直没有睡着还是怎的,就只呆在真身里昏昏欲睡。
梦里没了孙悟空,尽是她这些日子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思考过的东西。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各色美男。
这天,锦宁正做着一路西行看遍各种番邦王子、美貌小哥的美梦,就觉得身下剧烈抖动了一下,好似地龙翻身似的。
“二锦,快出去!”身下的孙悟空大声叫嚷,锦宁猛然惊醒,捏了个决迅速出了紧箍。
而眼前的一切都叫她惊呆了:只见孙悟空两边肩膀一边一座大山的精魂,压得大汗淋漓,头顶还一座大山马上就要砸下来。
泰山压顶吗?!这一砸她跟猴头都得稀烂啊!
“大圣小心呀——”她拔腿就往回跑,伸手就去捂孙悟空的脑袋。
“起开!”孙悟空一甩头,将她撞开一些,自己往前一探身子,泰山重重压在背上,直接将他压得趴在了地上,好似回到了五指山似的。他晃了晃脑袋,确保头上紧箍没事,才松了口气。
这什么情况,愚公携一家老小子子孙孙来移山了?一移就三座吗?!
正纳闷呢,锦宁就觉一阵妖风从远处刮了过来,带着浓浓的黑气,三座山下立刻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
草木吹得歪歪斜斜,山间传来精兽恐慌的吼声。
“师傅——”老猪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锦宁回头一瞧,连小唐带老猪老沙,还有白龙马,都被吹上了天。
孙悟空掏出金箍棒,抬手重重地就敲上了头顶那座泰山。地面剧烈摇晃了起来,锦宁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这时,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