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问,我是求!姐姐……”姜沉鱼用力抓住她的双手,握的很紧很紧,像是把一生的力量都用在了上面一般,“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知道你其实可以办到的。姐姐,姐姐……”
杜鹃淡淡道:“如果你以为我是为了和丞相作对,所以要杀害姬婴,然后栽赃给父亲大人暗中扶植的颐非,破坏他的计划,那就错了。”
姜沉鱼一僵。
“你还不明白吗?”杜鹃轻轻反握住她的手,动作里带了很多怜惜,“要杀姬婴的,是皇上啊……”
姜沉鱼的眼睛顿时睁至最大。
“而父亲,不过是那只推波助澜的幕后之手罢了……”
最后一个了字悠悠收尾,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哗哗哗哗,遥远的东院火光,映红了天。
宫灯如昼。
“皇上驾——”一个到字没出口,喊话的太监就已被明黄色的靴子踢倒在地,少年天子快步而入,身后,一列侍卫战战兢兢的跟着,到门口就停下了。只有大太监罗横挪着肥胖的身体紧跟其后,进了御书房的侧厅,还没把门关上,就听主子冷笑一声,阴森森道:“你们有出息了,长胆子了,啊?做的好啊!”
百言堂内,烛火摇曳,桌旁八人,各有各的表情。 ”
昭尹将手中的密报往桌上用力一掷,小册划出长长的弧度,四下飞散。 ”
天子之威,顿时震慑全场。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
半响后,坐在座尾的紫衣人缓缓起身,默默地将纸页一张张的捡起,叠好,恭恭敬敬地放回到桌上。 z
昭尹一拂袖子,密报再次落地。
紫衣人没吭声,再次弯腰把书册捡起,放回原位
昭尹二度挥袖,密报撞到紫衣人的额头,紫衣人就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任由纸张从他脸上划落,一张张地掉到地上。
“捡啊。”昭尹唇角咧开一丝笑,但眼神却越发冰冷,“给朕接着捡!”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冷如冰窖,其余七人无不低垂着脑袋,紧张万分。
紫衣人跪倒,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匍匐在地,模样极尽温顺。然而昭尹看了,却更加来气,冷笑道:“怎么不说话?成哑巴了?朕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啊?竟敢不顾朕的旨意擅自行动了?你们在逼朕吗?你们竟然敢逼朕?”说到气恼处,狠狠一脚踢在紫衣人腰上,紫衣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额头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一旁的罗横忍不住出声劝道:“皇上,现在动怒已经无济于事,还是赶快想想该怎么补救吧……”
昭尹阴森森道:“补救?没错,是该好好补救。我不管你们八人用什么办法,立刻停止暗杀计划,如果姬婴少一根寒毛,你们八人,就通通给他陪葬!”
这下不止紫衣人,其他七人对视一番,也齐齐掀袍跪下了。
昭尹剑眉一样,厉声道:“怎么着?这是要给朕示威吗?”
跪在最前面的绿衫少年抬起头,表情凝重,缓缓道:“皇上息怒,请听臣等解释。”
“好啊,你解释,朕倒要听听,是怎样了不得的理由,竟让你们做出这等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昭尹一撩衣袍,重新坐下了。
众人见事态有所缓和,这才松一口气,全都眼巴巴地看着绿衫少年,绿衫少年吸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册子,递交给罗横,罗横伸手接了,转呈给昭尹。昭尹本是漫不经心的翻开,却在看见里面的内容后霍然变色。
绿衫少年这才慢慢地解释道:“这是嘉平二十七年与今年的国库收支对比。先帝在位期间,平定江里、晏山,改土归流,使吾国人口突破了七千万,当时国库存银两亿一千万两。再看现今,人口并无增减,战事并无衍生,但国库如今,仅剩八百万。钱,哪里去了?”
短短几句话,在密室内久久回响。
昭尹的表情阴晴不定。
绿衫少年又从袖子里取出另一本册子,平举过头。
昭尹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不看。有什么就说出来吧。”
绿衫少年将小册打开,念道:“图璧一年,九卿罢免七卿,新臣皆薛、姬二族所出;图璧二年,都尉将军更替,晋级者三十七人,全是淇奥侯门生;图璧三年,姬氏奉旨修建河防,所费者巨;图璧四年,伐薛之役,姬族更是一手包办……国库的钱两,就在这样那样的支出里‘不经意’的空了。” y#==
紫衣人以头磕地,泪流满面道:“皇上!薛氏弄权叛变,但抄其家产,所获不过300万两;而姬氏看似低调,其实才真正的索贿贪赃、乱政祸国!其掌权不过四年,便已如此,若年经久,如何了得?此毒虫不除,图璧血骨将被啃无完肤!”
昭尹眯起了细长的凤眼,冷冷道:“你们是说姬婴贪污吗?”
紫衣人道:“姬婴不贪,不代表姬家不贪;姬家巨贪,已成大患。可只要姬婴在,姬家就绝无动摇的可能,所以,要除姬家,就必须先除姬婴啊!”
蓝袍人忽然插话道:“姬婴自己也未必很清白吧?看他吃穿用度,可都是一等一的呢。据说他做一件袍子,就得耗费七十二位织女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在袖角和领口等处绣花,看似不显山露水,其实乾坤无尽。而他吃一道菜,就算是最普通的素炒什锦,也要用到名贵药材数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