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吴……吴医生,把她带走了。”刘恋快要哭出来了。
“吴医生?医院的安排?”
“不……不知道,吴医生叫我去拿手机,我回来他们都不见了。我找了附近的楼层……都没有。”
钟石脸色阴沉地拨打了陈小杨的手机,却发现陈小杨的手机在病床边的小柜子上响起。
五分钟后,院长擦着汗,命令所有护士站和保安紧急找人。
很快,他们就在育婴室外找到了那两个优哉游哉的人。
陈小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跟吴立枫出去。
她其实根本不想离开病房一步。
“带你去看很好玩的东西。”吴立枫说。结果,他弄来一辆轮椅,胡乱给她盖了条毯子,一路把她推到了产房门口。
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一个哇哇啼哭的新生婴儿从产房里抱出来,在好多人惊喜的簇拥下被护士抱走。陈小杨看得出了神,小脸上掩不住的新奇。
“肝豆状核变性。”吴立枫忽然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什么?”陈小杨莫名其妙。
“我妹妹。”
“你妹妹什么呀?”陈小杨越听越糊涂了。
“我妹妹。肝豆状核变性。一种很难治愈的神经遗传疾病。她进了医院,就没有再出来。”
陈小杨惊异地看着他。
“那时她十一岁,是全天底下最乖巧可爱的小公主。”
陈小杨静静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吗?我没事时就喜欢跑到这儿呆着,看着一个个小生命不停地降临,像个小肉团,粉粉嫩嫩的,小嘴总是一动一动,让我想起我妹妹小的时候,总喜欢抓着我的手指吮呀吮。”
吴立枫的脸上有了一丝神伤。
“最脆弱的就是生命,最坚强的东西也是生命。我后来当了医生,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生命就像一条河,总是在不停地流啊流啊。在医院里呆久了,就不把生死当回事了。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他忽然把轮椅转过来,很认真地看着陈小杨,说出的话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想不想去肿瘤科看看?那里有很多活死人,数着日子等死,但他们都一样在生活,吃饭睡觉吵架骂娘。你还别不信,在肿瘤科的医生护士眼里,活人和死人根本没什么区别。在肿瘤科呆久了,一个个都变态了。想不想去看看?”
陈小杨给了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扭头继续盯着产房的门,又一个小婴儿在家人的簇拥下被护士抱走了。她好奇地问:“这些宝宝都抱去哪里了?”
“小宝宝集中营呗!你想去看?”
吴立枫扭着奇怪的舞步,推着她离开产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育婴室。
陈小杨趴在育婴室的玻璃墙上,看着满屋子的小婴儿,那些“小肉团”有的啼哭,有的睡觉,有的卖力地蹬着小腿,真是好玩。
吴立枫拍拍她:“喂,你家的教头来抓人了。”
陈小杨一转头,便看到钟石快步走过来。她根本没去注意他阴沉的脸色,而是一把拉住他的大手,像个好不容易找到了老爹的孩子,开心地摇晃着,小脸上一片兴奋。
“喂,喂,你知道啊?我刚才去看人家生小孩了。总共才一个多小时,生了五个宝宝。”
钟石蹲下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满脸阴郁即刻化为温柔的笑意。
“是吗?小宝宝漂亮吗?”
“没看清楚。人家又不肯给我抱。”
“哦,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看你冻坏了。”钟石把毯子拉高,推起轮椅缓步离开。
育婴室外,院长等一干人马团团围住吴立枫,气急败坏地开骂。
“喂,你家教头昨天骂你了没?”
第二天午后,刘恋前脚出去,吴立枫后脚就偷偷溜进了陈小杨的病房。
“钟石?他才不会骂我呢!”陈小杨慧黠的眼睛地瞅着他笑:“他要骂也只会去骂你。”
吴立枫垮着脸,拉了把椅子,倒骑着坐下,可怜兮兮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是个挨骂的主儿,怎么谁都想骂我两句?”
说着他眼睛一转,立刻又来了精神:“你暂时不冬眠吧?敢不敢去天台?我考察过,整个医院就这病房大楼的天台最舒服了。那高度,那视野……哎,走吧,去天台玩,我炒栗子都买好了。”
他解开白大褂,拉开外套,居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来,得意地举起来给陈小杨看:
“瞧瞧,香喷喷,热乎乎。”说着又放回去,拉上外套,还拍了拍肚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都不用上班吗?”陈小杨问。
“嘿嘿,今天休息。说不定院长继续生气,我就永远休息了。”
“那你不怕再挨骂?”
“你不会瞒着点啊。刘恋我去对付。你家教头这两天不是上班了吗?”
“我待会儿要打针。”陈小杨歪着头说。
“呿!打针多疼啊!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伤根本用不着打那些针,慢慢休养就好,打不打针骨头都一样长上去。那群马屁精就知道用好药,拍马屁,表忠心。坑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去不去?不去我自个儿去了啊?”
陈小杨抬起头,望着他身后甜甜软软地问道:
“教头,我可以去天台玩吗?”
吴立枫“嗷”的一声跳起来,手忙脚乱扶住差点碰倒的椅子,转身看着静静站在门边的钟石:
“那个,哈哈,哈哈,医生查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