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间被空荡和死寂充斥,他点了颗烟,吞吞吐吐,让呛辣的烟灌进肺里。
他应该料到段怡心回来不可能单单为了看望他父亲,因为在事发当晚,段景修就让苏咏瑶通知了段怡心顾长计那时已经脱离了危险。
而前几天顾长计意外脑中风再次入院的消息被搬上新闻,他这个私生子是否会继承“华逸”、将会继承多少遗产、是否会成为最大赢家、之后“华逸”高层是否变天,都成了圈中
焦点。
究竟是谁自私自利,所谓上流,不过是追名逐利,为了钱和利,爱人之间可以决裂欺骗,亲人之间可以反目成仇,互相利用……所以,现在,他的身份是自己达到利益的工具,当然,同时也是别人的工具,她是他的母亲,一切无可厚非……
思虑被苏咏瑶的电话打断:“段先生,侯大帅正在门外,说有事想要见您。”
“让他进来。”
侯大帅是侦查连的退伍兵,家里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还有一对老父母要赡养,可谓上有老下有小。段景修重用侯大帅 ,是因为他一向需要的就是这种靠得住、而且有明显软肋可以随时控制的人做事。
“段先生,您让我查的那几个人最近有点眉目了。”
段景修按熄烟头,沙发椅里起身出来:“说。”
“谢寅手里有批人前两个月把利小姐丈夫在迈阿密的摄影工作室破坏掉了,而且……”
段景修沉眉:“而且什么?”
“留了两包可卡因。”
段景修压了压嘴角,用可卡因栽赃,确实是谢寅的做事风格。“现在状况怎么样?”
“案子还存在疑点,迈阿密那边还在调查,仍在保释期间内。”
侯大帅出去之后,段景修心绪难以平静,把20岁的利恩娜带出孤儿院的正是谢虎——谢寅的堂弟,迈阿密一个小黑帮的首领。
利恩娜离开不久,12岁的段景修觉得像被世界孤立,利恩娜走了一个月后,他找了个刺青师傅在肩膀上刺了她的名字,仍然挡不住如狂的思念。
绝望无助之下,他每天放学后,开始跟着利恩娜从前的黑帮男友手下做事。
收账、看场子、教训不守规矩的小辈……这些人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地盘和规矩,只要各个帮派之间不越矩,不惹是生非,便大可相安无事。
12岁到15岁,段景修的人生完全被颠覆,即使最开始明明知道踏上这一条路就将越陷越深,他却执意地走下去,十五岁的段景修,做事够狠、够果断、最主要的是懂审时度势,在帮会首领换人的时候,顺理成章被提拔,成为一个小头目。最开始他也不明白混到今天究竟为了什么,直到时隔三年,他终于见到了已是谢寅情妇的利恩娜,他才明白,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曾予尔从咖啡店回到公寓,已经是下午,她随意扯掉大衣,躺在床上,看着床板发呆,想到之前段景修不适应上下铺总是做到一半的时候撞到头,咬牙切齿地大吼她换床,曾予尔噗嗤地笑出来。
段景修说过公寓里的环境太糟糕,潮湿阴冷,人住久了都会发霉,让她去别墅常住,她随意地敷衍,说上学不方便;他说过给她换一张宽一点、舒服一点的软床,她说睡不惯,容易失眠,坚决不答应;他给她一张自己的附属卡,让她不必为了省钱一点都不打扮,她严词拒绝,说自己不想做他的菟丝子;段景修不管出于爱面子或者真心实意,提过很多类似的要求,曾予尔考虑都没考虑过,一一。
霍然觉得,之前那个霸道蛮横的段景修已经改变了太多,虽然他的态度依然很跋扈很霸道,但没有再刻意在身体上伤害过她。
也许那个大骂他不尊重人的人,其实有时候也很不尊重他。
正在这时,手机里跳出一条短信“我想见你,八点半,准时到帝国十二楼的夜场来。”,发信人是——段景修。
三天的冷战,总该有个结束,现在对方给台阶下,曾予尔也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是解释他和kelly之间的关系,还是想继续这么僵持下去?
在穿衣镜前,曾予尔磨蹭了大概两个小时,这才精心打扮好,临走前,她忽然想到那颗他设计的蓝宝石吊坠,便折回去,匆匆忙忙地把它从抽屉里拿出来,戴在颈间,在镜子前反复照了照,这才满意地出门。
十二楼的夜场,段景修有着巨幅玻璃墙的豪华包间所在的夜场,她记得。
大衣和包包被侍应生保管之后,她身上只剩下钱包和手机两样东西。不知道段景修究竟有什么安排?她呆呆地坐在吧台边向舞池张望,等着接受下一个指示。
“你好,要杯喝的吗?我请客。”有个带着礼帽的男人坐到了她身边,一边随音乐的节奏点着脑袋,一边扯出一个过度热情的笑问她。
曾予尔闻到一股奇怪的刺鼻的麝香味,有点头晕,小心地打量他一下,警惕性十足,微微侧身:“不用了。谢谢。”
男人饶有兴致看着她,瞟过她的蓝宝石吊坠,轻佻说:“你的项链很漂亮啊,是不是男朋友送的?”
曾予尔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过身,摆弄手机,一副不理人的姿态:“谢谢……”
等她再转身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了。曾予尔等的也有些不耐烦,拿起手机,从高脚凳上下来,想找个安静的角落打给段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