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这样的。
已经看到她的那辆红宝石似的小车。
他皱了皱眉。
怎么又换回去了?当初她选这个车子的时候他就不以为然。果然,竟发生在停车场找不到车的事。交代陈北给她换辆车的时候,陈北问他,要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大、惹眼。
她第一次开着um的别扭样,他不是没看见。真是别扭。他都觉得好笑。别扭就别扭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安排的,她极少说不。就算是不怎么满意。可她真要正经八百的说出个“不”字来,就很坚持了。
这么一想,他也是别扭;她顺着他,他觉得别扭;不顺着他,就更觉得别扭。
他们就是一对别扭夫妻。
铁河看着自端的车往车库方向去了,便离开了窗口——他可不想她等下一抬头,看到他傻乎乎的站在这里……不晓得她有没有这样的习惯。
他坐下来。
书房门是开着的,他隐约听的到她进门,在和陈阿姨说话,然后,她应该上楼了。拖鞋踢踏着楼梯,声音也很轻;经过二楼,没有停下……他的心跳随着她往楼上去而和缓下来……她上了楼,不知道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听得到她低声一呼……
“哎呀!”
自端在开房门的一瞬间,手上一滑,书本和资料从怀里尽数倾到地上,连笔记本包也滑下去。她推开门,懊恼的看着一地狼藉……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八)
她蹲下,一本一本的捡。
有两本书是线装的,老师的收藏的民国版书。握在手里,有种沉重感。她小心的翻看,生怕有丝破损。还好,并没有。
仿佛记得爷爷书房里也有这个版本,只是不真切。最近都没有去看爷爷奶奶,她想着自己是因为忙碌,其实是骗自己的,她有点儿不敢回。连柳荫街都不敢回,乌衣巷更不用说。怕,心里住着的妖怪,被看穿……以前写论文的时候,最爱泡在爷爷的书房。想要什么书,随时查找。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读书,后来念中文去,有个学期,老师开了一门课,专门讲《红楼梦》。什么甲戌本、庚辰本、程乙本……老师讲到这些版本的差异,她竟然随口就能讲几段。老师就有点儿惊喜——起先是上课时,能得到学生回应的愉快;慢慢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门生。她一直觉得自己笨笨的,可只有这一样,读书是过目不忘的,也爱看书。就这么点儿优点,被老师看重,后来攻读硕士、博士,都追随了老师。
邱潇潇那时候在读经济系,听闻她拜到陈教授门下,开玩笑说陈教授又多了一只门下走狗。什么叫又多了一只?她就气他胡说八道。陈教授十年没有带过研究生了。她骂潇潇,说怎么不滚去t大,死皮赖脸的非要来p大。
就潇潇说,我不是你的跟屁虫嘛,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她说恶心鬼。你一辈子的愿望,就是从你开始,不要“工程师治国”?你这样的跟屁虫,白给都不带要的。
潇潇唇红齿白的,一笑,贝齿闪着光,都能耀人眼……他笑着说景自端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有顾惟仁了,就不要哥们儿了。
堙她愣一下,脸上就烧起来了。
嗯,她有顾惟仁了……
一片阴影投下来。
她抬头间,铁河已经蹲下身,伸出手去捡那些资料。
“我自己来就好啦。”她想阻止。心里又一阵懊恼。真是,她总是出状况。
他抬眼,瞅了她一眼,手上却没停。
她抿了唇。
她以为他又要说她。
他动作很快,散落的纸张一会儿就全在他手里了。他站起来,厚厚的一叠资料在他的大手里,竟然显得没那么多、没那么重了。
他进去开了灯,把资料给她放在书桌上,随手翻了翻顶上的那几页。
“真的要给胡适招魂了。”他低声道。嗓子疼,声音有些低哑。他尽量的不显出异状。
她果然没有听出来。
她把书放下,听他这么说,有点儿意外。
他看她一眼,“我不读书,不代表不看新闻嘛。”
她笑了一下,“我论文要用的,跟那没关系。”
“开题了?”他问。
“嗯。”
他点头。
“这个学期你的课多嘛?”他又问。
她点头,“还好。”
其实是不怎么好,一周五天都有课,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她大概会很辛苦。
他看着,知道她又没说实话。
眼前忽的就是那晚的情形,在顾惟仁面前的她,在她父亲面前的她——眼圈儿是红的,眼里全是泪光,手心里抓着能抓住的东西,死死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到身子发颤……只是说不出。
终于掉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她手背上,砸在地上,是她终于一个人的时候。
。
他记得自己是从她身后抱住她的。
也是第一次,她没有一丝犹豫,回身紧紧的拥住他。
像是在海上漂了很久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下一步再漂到何方,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他也知道。
可是阿端,对你来说,我只是一根浮木,却不是个能倾诉的人,是嘛?
他望着自端,胸口闷。
他知道自己终于是找到了气闷的理由。
在她伤心的时候,她不会来找他……
“佟铁……”
铁河站的离她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