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优泽才十一岁就有让小姑娘喊他王八蛋的本事了?这以后可还得了了?
“王八蛋和阿姝姐姐一起住在偏宫里。”延平嘟嘟囔囔地回我的话。“阿昙姐姐,你一定要批评他。”
我道:“好好好,一定批评他。”就算以后要为祸人间,可他现在年纪也太小了!批评,一定严厉批评!才十一岁就敢有风化问题了!
在偏宫绕了一圈,才让我找着了优姝和优泽的所在。上清宫的侧宫如今住满了长安城里的贵人,就没有不认识我的,见了我都亲切打招呼,道:“阿昙来了?”他们唤我一声“阿昙”,也不是多么喜欢我的意思,只不过皇后同我阿娘做闺女时手帕论交,后来深居禁宫颇有些寂寞,便时常召我娘入宫叙话,自然随我娘一同唤我“阿昙”,皇帝枕畔听了皇后叨叨,也习惯唤我“阿昙”,后来给我封了个什么品级,我自己都给搞忘了,皇帝大约也忘了,还喊我“阿昙”。皇帝的言行乃是长安城里贵人的风尚,他唤我“阿昙”,熟不熟的人都腆着脸唤我“阿昙”。
我看到一株枫树下围了一圈儿莺莺燕燕,正叽叽喳喳地又笑又叫,看服饰,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我既成了亲,看这些小丫头也颇带点过来人的骄矜得意,瞅着有几个还是我在闺中识得的,便走近了笑问:“大家在做什么呀?”
“啊呀,这不是沈夫人吗?”穿柔粉色薄纱长裙子的赵文玉笑着说,“不是说你在长安城守着延顺公主吗?好义气呀!怎么这就来了?”
赵文玉是赵尚书的长女,当初老爱给枕壶送些香笺,气得我半死;想必她也看不惯我老腻着枕壶不放。两人相交,向来有些不对付。纵然如今我已经嫁了枕壶,但梁子已经结下了,不是说解就解的。
我淡淡道:“我把公主也捎带着来了。”
姑娘们阵阵惊呼,道:“这么远的路,你们自己来的吗?”
我道:“自然是自己来的,莫非还有神仙送不成?”
“啊呀,你的手!”赵文玉忽然惊愕出声,霎时又转成一个狡黠的笑容,“沈夫人,你这手怎么了?可不像个贵妇人的手!”她这话说完,率先捂了嘴唇咯咯笑,小姑娘是最不禁逗的,她这么一笑,余下的都笑了。
我这一路赶马车,日日握着缰绳日晒风吹,哪里又能娇嫩得了呢?将手腕一缩,骤然有些羞惭了,不论是阿娘还是师姐,若是瞧见我这双枯裂的手,大约是要晕过去的。
赵文玉神情有些得意,在她面前我极少占下风,不由得愈发的羞惭了。少女粉红翠绿鹅黄的纱织裙海里,忽然钻出个清隽少年的身影,恶狠狠站在我面前,大咧咧道:“我阿姐手怎么了,你们管得着吗?”又特意指了赵文玉道:“你跟我阿姐提鞋都不配呢!”
我大吃一惊,道:“阿泽?”
他气呼呼抓了我手腕道:“阿姐,我们走罢。”
小姑娘们被他那一嗓子吼得怔了神,一回味,心肠软的当即抽抽搭搭哭了起来。鹅黄外帔的小女孩十二三岁年纪,模样瞧着很英勇的,赶上来拦住优泽哭道:“小冤家,你别生我们的气。”
小、小冤家?
优泽抱臂冷哼一声。
小姑娘提起裙子很优雅地向我屈膝行礼,柔脆地道:“沈夫人,小女子们失礼了。”那花花绿绿一大群小妞儿回过神来,纷纷围上前向我道:“沈夫人,我们失礼了。”胆子大的还喊了我几声“阿姐”——谁是你阿姐了?
“好了好了,”优泽潇洒地挥挥手臂,“别在我阿姐面前丢人现眼了,我明儿再找你们玩。”
少女们目光柔情款款,道:“小冤家,这话可记住了,一定要来啊!”
我被优泽拽着,好容易逃离了香气扑鼻的少女圈,恍惚着回过脸一看,只见赵文玉孤零零站在枫树下,绿色的小花儿落满她粉纱裙,面上神情说不出是寂寞还是茫然。撞到我的眼神,她赶忙摆出一副满不在乎、傲然自得的样子。
“小冤家?”我笑得前仰后合,“小冤家?小冤家!”
优泽跺脚道:“阿姐!”
我捏他脸蛋儿,道:“出息了呀,小王八蛋!”
优泽叹气道:“任是无情也动人……”
我敲他脑袋,道:“平日里念什么书呢?”
“是才子的诗!才子的诗!”优泽捂了脑袋嗷嗷叫,“姐夫不也是才子,你可不能瞧不起人家才子!”
我幽幽叹一口气,道:“你姐夫若是能安心当个才子,我可就谢天谢地了。偏偏要——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二姐呢?”
优泽神色骤然一变,吞吞吐吐道:“二姐、二姐——二姐在内院罢?我也不清楚。”
“那就说清楚。”我狐疑道。
“我带你去见二姐,”他一咬牙,又忙不迭撇清关系,“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章八鹿鸣】02
“二姐,我进来啦!”优泽拽了我蹦进内院,绕过鲜花阵阵的小花圃,推开格子木门大咧咧地嚷嚷。
优姝一袭鹅黄色的衫子,像初春里刚抽条的金线柳芽儿。她席地坐在阳光下,清透的春阳晒着一截雪藕似的手腕,葱管般的手指间捏了一枝兰花斜插|进山石枯木的盆景里。
“又这么急吼吼的,欠揍吗?”优姝懒洋洋道。
“你揍不了我啦,”优泽胆大妄为,“你看谁来了?”
优姝偏过头来,我对她笑笑,她也笑,搁下手边的灵芝、兰草和芍药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