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敬气力着实比顾君小些,被他拖住腿脚,口中怒道,你往日回来,事无巨细都要与我说上一遍,怎的单单漏了这几句,若是玩笑,怎的传的金家都知道了,你倒是想清楚些,谎再编的圆些,别当我是个傻子来糊弄。
80.
顾君前后叫陈之敬堵的没话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死死抱着陈之敬小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之敬骂的也累了,见顾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灰意懒,索性也瘫在地上,拂了拂自己披散乱发,勉强拢好,手中却握了好些掉落碎发,便是方才被那金家老大拽掉的,心头又是恼怒,气的身子直颤,只觉自己窝囊至此,不如死了干净。
屋门被冷风吹动,吱嘎作响,屋内温香余在,笑语不复,只剩哭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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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敬气道,现如今倒是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好似我对不起你似的。
顾君哭着摇头,抽噎着说不出话来,陈之敬恨他多番欺骗,又作如此可怜模样,心中怨恨愤懑,别过头去,瞧见那柜门摇晃,心中一动,惊叫道,我的玉坠子呢。
陈之敬之前沐浴更衣,等着守岁过年,顾君将他衣物除了,随手将那玉坠子也放在柜里,如今听陈之敬一叫,登时也暗叫不好,二人忙爬起身去柜子里翻找,果不其然,早叫那群人一并顺走了。
陈之敬气的脸都白了,身子摇摇欲坠,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本是不足月出生,体弱多病,上面有个哥哥也是如此,没多久便夭折了,陈家日日仔细看顾,生怕他也留不住。
那宁忠听闻外甥如此,寻了块古玉,千里迢迢找高僧开了光,给他戴上护命。
说来也是巧妙,这陈之敬戴了玉坠子,身体居然一天天好起来,陈家更是小心,只道是佛法慈悲,要他自小玉不离身。
陈之敬家道覆灭落难之时,身上也只留了这么一个贴身物件,便是快要饿死,也没想着拿去典当,不曾想今日惹来这等糊涂事,倒叫这续命的宝贝落入贼手,陈之敬只觉心口炸裂,盯着顾君,眼中一片惨然。
顾君知他看重这玉坠子,将陈之敬扶到床上坐好,口中急道,我这就去找他们要去,这一阵功夫,他们也跑不了。
说罢慌慌张张追出院子去,直奔金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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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敬面如死灰,孤身一人坐在床上,喃喃道,沾了那种脏人的污秽气,拿回来也是块死玉,留着又有何用,便是天意如此,施舍我二十余年性命,如今要一并收回去,免得我被人瞒骗玩弄,徒惹厌弃。
想着想着,竟有些痴了,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环顾四周,红了眼睛,泫然欲泣,心道,顾君待我,确有几分真心,只是自古人心易变,被我拖累如此境地,怎能怪他要跑,寻个活路。
他家中巨变,本就有些癫狂,如今好似犯了癔症,胡思乱想起来,脚下步子凌乱,不知不觉,已出了院子,走入无边黑暗中。
着一身单薄衣裳,却也不觉得冷,只身在雪中走着,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81.
顾君奔至金家,见院门紧锁,屋内漆黑一片,不似有人,急的跑去左邻右舍打听,也不知这户人家去了哪里,只得作罢,往家中折回。
虽是后半夜,好些人家还燃着爆竹,阖家欢笑,顾君孤身一人在雪中奔跑,只担心回去不知怎么跟陈之敬解释。
他家少爷聪明的紧,自己这点脑筋,根本不够用的,每每谎还没编完,就被捉住痛脚。
可如若告诉陈之敬那女子就是翡翠,陈之敬必要问起翡翠如何赎的身,再牵扯出陈家大赦的事情。
顾君虽是木讷,却也知晓瞒着翡翠事小,瞒骗陈家大赦的事情,陈之敬怕是不会轻饶了自己。
如今骑虎难下,顾君思来想去,只觉一口咬死李善胡说八道为好,自己玩笑话说的过了,陈之敬也知他平日愚笨,日子久了,便可知自己粗心,信了此事。
如此想来,心中稍宽,谁知到了家门口,看见屋门大开,心中便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冲进去一看,陈之敬早没了人影。
寻着踪迹一瞧,那雪地上孤零零一串脚印,隐入黑暗,顾君登时急的泪流满面,拔腿就追,见那足迹遁入山中,终是大哭出声,冲着漆黑连绵的山脉,大叫着陈之敬的名字,却连个回音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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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陈之敬在山中走的久了,神智也恢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