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缓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委婉道:“你不眼盲,是他盲了心带你出来,能不能麻烦你圆润地离开?”
楚六本也不想再待,只是不知为何要圆润地离开,边走边想,一个不小心,差点被他自己放进来绊倒唐缓的木板给绊倒。
唐缓忍不住对着楚六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这边由着钟晹绥给她上药。
钟晹绥放下纱布后,将她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又仔细掖了掖被角,虽然没说话,但是全身上下都好似在表达:乖乖睡觉。
唐缓的视线停留在他修长匀称的手上,呆呆看了许久,回神时那人已经离开。
掖被子这举动对她而言实在陌生,也实在奢侈,唐缓望着钟晹绥离开的背影,第一次对他面具下的脸泛起一点点好奇心。感觉到胸口的位置奇迹般地热起来,她想伸手揉揉脸,却舍不得扯开这刚刚被掖好的被角。
唐缓拥着被子,想着若是这样睡过去,也许会做一个难得的美梦,不料床下突然传来挡板摩擦的声响,唐缓这才记起床下还藏了个大活人,虽舍不得,还是掀了被子起身下床,将人放了出来。
在唐缓的认知中,夜行的黑衣刺客应当是嗜血狠厉的,若非如此,至少也是脾气暴躁的,可是她面前这位除却眉宇间疲惫了些之外,看起来就像一出门访友的谦谦君子,对于唐缓将他忘在床板之下这件事,没有丝毫在意,不仅如此,还对着唐缓深深一揖。
唐缓中了毒本就性命堪忧,若是受此大礼怕把自己的小命折没,忙侧了身子避过,又听那人郑重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后若有需要,可以到明城的广善楼寻我。”
说着,又在他自己身上翻找一番,末了将手掌摊开在唐缓面前,一块秋葵黄玉佩静静躺在沾了血迹的掌心,妖冶的红衬着古朴的黄,让她不由想到暮色里被撞响的那古老的黄铜大钟,那一幕,鲜活却沧桑。
唐缓不知到底接还是不接,那只手却突然紧握成拳收了回去,黑衣人将那玉佩在掌中攥了好一会,唐缓甚至怕他下一瞬就将它捏碎,她清楚感受到,初见时的绝望又回到了那双瞳孔中,他此刻挣扎的力量,不知是哪个人透过这块玉佩传达给他的,她猜,这块玉佩因着那个人的存在,对他而言定是十分重要。
猜都猜了,她如何还会接受这东西,反正她现在因着许静心暂时不会缺钱花。
唐缓正考虑是此时开口,还是配合他继续挣扎一会儿,那人却突然将玉佩塞进她手中,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如来时一般从窗口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玉佩上还带着些未散去的体温,躺在唐缓中毒后从未热起来过的手掌中,有着灼人的触感。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中弱弱气到:为何要硬塞到她那刚上过药的左手,实在是太疼了!
这些天来瞿如宫没有查到关于君子阵的任何消息,她虽失望,却已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焦躁。
这一晚入睡前她突然琢磨出来,自赤嵚山出来后遇到的一个两个,她居然全都没有看到过脸。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依此灵感写出一本《假脸传奇》来,想到这里,便觉得未来也不一定是一无是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若有这样的刺客,请给我来一打~~
☆、第九章
第二日清晨,唐缓是被人使了大力气推醒的,在天还未大亮之时。
期望中的美梦到底有没有做,她是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若是再不醒过来,定会叫那人推的吐血三升。
唐缓只睡了两个时辰,勉强睁眼时眼睛有些酸,却并不妨碍她看清床边站着的人。
楚六难得正常的穿着男装,手中提了个包袱,见唐缓睁眼,突然朝着她诡异一笑。
唐缓一大清早便如见了鬼一般,蓦地从床上坐起来,彻底清醒过来后瞪着楚六道:“你怎么不敲门就随便进来?”
楚六嗤笑道:“我敲门敲得门都快掉了,可是敌不过一只睡死的猪啊。不过你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有没有门倒也没什么不同。”
唐缓懒得与他争口舌,白了楚六一眼道:“幼稚。”
楚六将手中包袱往唐缓身上一甩,命令道:“换上。”
唐缓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藏青色男装,面料中上,样式却并不特别。她将衣服向旁边一甩,似笑非笑道:“怎么,软柿子捏惯了,如今竟犯病到你穿女装我可以穿女装,你穿男装我还得陪着不成?”说着便拉起被子蒙住头,连看也不愿再看上一眼。
本以为楚六会就此作罢,不料他竟仗着力气大,一把将唐缓从被子里拎了起来,唐缓被吊着脖子一时呼吸困难,却听楚六幸灾乐祸道:“你是不是还做着白日梦,想着依仗我那好师兄来着?”
唐缓没回答他,此时便是她想也回答不了,只得听他自顾自继续道:“如今找麻烦的人全部撤走,师兄昨晚便启程去了晏城,如今这里只你我二人,我这话,你想听得听,不想听也得听。”说着,手一松,将唐缓甩回床上。
唐缓只着重听了前半句,此时伏在已有了些微潮气的棉被上,一时间自嘲地喃喃道:“为何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呢……”
楚六没再理会她的话,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唐缓还是晓得的,她没再废任何话,只一刻钟便全部收拾妥当。
跟着楚六结过宿费出了客栈,看他样子却不像是要赶路,也不知是要去哪里。
走了一会儿,楚六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