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晚上的又是谁啊?”陆老太显然很不高兴,叫出方嫂子去开门。
不一会儿就传来方嫂子的声音,“老太太,是三柱子和他媳妇来了。”
“三柱子?”陆老太也很是吃惊,“他怎么大晚上的来了。”
院子里,陆老太刚往出走了几步,就看见打门口呼呼拉拉进来了好几个人。一个男的看着能有四十了,黝黑的皮肤一脸老相,背微微驼着,身上的衣服补丁罗着补丁,脚上踏着一双露趾的草鞋。
身后跟着一个年岁相当的女人,个子很高却很瘦,脸色腊黄,头发随意的用帕子绑着,也是一身打着补丁的衣服,脚上穿了一双打着补丁的布鞋,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再往后少年推了一辆板车进来了,少年十四五的年纪,身形瘦削,旁边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帮他推着板车。
“你、你们怎么都来了?”陆老太又看看板车上的东西,铁锅、被褥、两个萝筐和两个大包袱,甚至还有几个咸菜坛子,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吗?
男人也不说话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陆老太的面前,“娘!”
陆老太见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连声嚷着说:“你跪我干什么?既是送粮食来,送来就回吧,家里地方小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娘,我们全家是来投奔你的!”女人也扑通一声跪到了男人身旁,“家里房子给人烧了,我们实在是没有地方去了。”
“有余、有福,还不快跪下来求奶奶收留我们!”女人回头对身后的少年少女道。
少年和少女也齐齐跪到了父母的身后,“奶奶就留下我们吧!”
陆老太炸了,“放你娘的屁,我凭什么留下你们?当初说好了,我把乡下的地留给你们,你们每年给我送粮食,我归六郎养,怎么现在又来赖上我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想耍赖的话我可不怕,我家六郎可是在衙门当差的。”
三柱子听了陆老太的话有些瑟缩,可一回头看到几个孩子和自己的女人又不由把心一横,苦苦哀求起陆老太来,“娘,你就留下我们几个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说着,就开始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地上是用青砖铺成的甬道,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就见了红。
女人见丈夫如此,眼眶也红了,一咬牙抬头对陆老太道:“娘,您说把乡下的地留给我们了,可陆家的田地早就为了供六郎读书给卖光了,只有两亩荒地还是三柱子自己开的,就这两亩荒地根本什么收成都没有,您还让三柱子每年给您交粮!”
“行,孝敬老人是天经地义的,我们认可自己饿着肚子也把粮食给您送来。可现在我们做子女的落了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女人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您要是,要是真的把我们赶出门去,我、我就一头撞死在门口!”
“娘!”身后的少年少女听到女人的话忍不住哭了起来。
“哎呀,撞死是吧,去撞啊,去撞啊!我才不怕!”陆老太掐腰大骂,“赶紧的,都给我滚出去!”
陆老太去推三柱子,可她根本就推不动常年干活的三柱子,反被他抱住了大腿苦苦哀求。
任凭陆老太是打是掐是挠是骂,三柱子就是不松手。
“人哪?都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过来帮忙?”陆老太急的满头大汗,不由喊着人来帮自己。
可此时陆文平正和江兰绞在一起难舍难分,方嫂子见状况不对直接回了房间拴上门,搂着元娘当聋子,只有正房的华容华那屋还亮着灯。
“华氏,你个该死的婆娘还不赶紧的来帮我把这几个无赖赶出去!”陆老太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她记得华容华也很是不喜欢三柱子一家人。
“娘,您救救我们吧!”三柱子夫妇的哭求声,少年少女的哭泣声,还有刚刚被惊醒的三柱媳妇怀中小孩嘹亮的嚎哭声,和陆老太的叫骂声混杂在了一起,几乎掀翻了陆家的屋顶。
——
东院,正躺在院子里一边喝酒一边数星星的公西楚听到越来越吵闹的声音,不由烦燥的喊了声,“莫安,去西院告诉他们小点声!再敢吵,割了他们的舌头!”
“是。”莫安也觉得西院的人吵死了,可他绕出大门来到陆家门前却发现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都是附近的邻居被陆家吵到了。
因为方嫂子把三柱子一行放进去之后就顺手拴上了门,而此时陆家的院子里又乱得很,所以无论这些邻居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应。
“莫安怎么这么没用,传个话都做不好么?”公西楚一把摔了手里的酒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主……”莫言看着心情明显不好的主子想拦阻一下,却根本就没抓到,再抬眼,主子已经站到了与西院相隔的院墙上。
公西楚看着陆家院子里一片乱糟糟的景象,额角的青筋直蹦,有些犹豫着是直接下去让他们闭嘴,还是等莫安从大门进来让他们闭嘴,为着这么几个人还真不值得自己出手!
“我说你们能不能消停点儿?大晚上的是不是有病啊?”正当公西楚想转身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似曾相识的话,使得他的身形一下子定住了,眼睛刷地一下盯到了刚从正房出来的女子。
华容华刚把衣服换上,还来不及把头发擦干,就听到陆老太一声紧似一声的催促,再加上三柱子一家的哭喊哀求,大晚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呢,所以她的语气便有些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