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纵然是放在他自己身上,他的表现也未必能比现在的陆知郁理智多少。其实,像他和陆知郁这样的人,从一出生就拥有了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权势财富,他们还在娘胎里时,他们就已经注定了这一辈子高高在上,享受万人拥护敬仰,他们生来就是不可一世的,即使他们可以放下男人的自尊去接受这样的事情,可他们骨子里的家族骄傲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慢慢的,孟程远的目光开始暗淡起来,无神的眼底隐藏着大片大片的悲哀,俊美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苍白,缓缓地,捏着病危通知单的那只手收了回来。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他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悲伤。看似只是放弃了一个签字的机会,实则却是彻底失去了拥有林清溪的机会。
这一放手,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孟家的当家主母,恐怕只能是这一生的妄想了。兜兜转转,岁岁年年,他终究只能成为她人生里一个毫不起眼的过客,甚至都来不及在她的人生中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就要苍白的彻底退出她整个人生了。
可是,如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退出她的世界,他真的非常不甘。突然间,孟程远的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这一生无法与她携手共老,成为她生命中那个可以带给她所有喜怒哀乐的男人,那他不介意成为她一生的仰仗,倾尽这一生的所有,给她一生无尽的宠爱。
“陆少,我以孟家家主的身份恳求你,这一生好好待她。而我孟家,将是她一生的仰仗,无论何时,她都是我孟家最尊贵的千金小姐,若你有一天负了她,我将倾尽我孟家的所有,也要为她讨回一个说法。”
话音一落,宋翎几人脸色皆为之震惊。
孟家,江城第一世家,纵然实力不如漠城陆家,可在江南一带来说,孟家哪怕只是轻微跺一脚,整个江南地区其他的世家怕是也要如坐针毡,惶恐无措。
可就是这样的江南地区的第一大世家的家主,现在却以他高高在上的家主身份去恳求另外一个男人,好生对待他心爱的女人。没有人能理解这种退步放弃的心痛,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痛不欲生,更没有人能懂,他不惜赌上整个孟家的权势声威,只为求心爱的女人一生顺遂无忧,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么多年来,陆知郁还是第一次以陆家家主的身份正视孟程远,那目光不似以往的轻视嘲讽,而是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儿。
孟程远此番举动的用意,他又何尝看不出来?没办法在爱情里占据一席之地,所以想退而求其次的想在亲情里占据一席之地?
不得不说,孟程远果真是很了解林清溪的,知道她这一生缺的不是男人的宠爱,缺的是家人的宠爱。所以,他现在想用‘在背后默默守护一生’这种拙劣的方式存在于林清溪的生命中,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配角成为她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主角之一?
林清溪可是他陆知郁的女人,既然是他的女人,又且需其他男人的守护?
陆知郁收回探究的目光,表情淡淡,可语气却一如既往的霸道,“她这一生的依仗只能是我。”
孟程远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他最后的托付、不甘、难过、不舍和成全。陆知郁迎上他的眼神,深邃的眼眶里是他一如既往的自信,孟程远知道,他那一句‘她这一生的仰仗只能是我’,就是他最坚定的承诺,两个站在权势巅峰的男人,沉默的互相对视着,让这一幕看起来就如在完成最为庄严的交接仪式一样,画面极为肃穆庄重。
等候在一旁的医生见时间也耽搁了许久,忍不住尴尬的轻咳了两声,“麻烦这位先生先签一下字吧。”
陆知郁拿过病危通知单,在家属签字一栏毫不犹豫的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等候在一旁的医生,“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都必须确保里面我的女人安然无恙的出来。”
那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医生伸过去的手微微怔了一下,“这位先生,我能保证我们所有医生都会尽力去医治林小姐。但是也请你们有做好心理准备,林小姐可能会……”
陆知郁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目光阴鸷,字字如碎冰,“我不要任何的‘可能’的情况出现,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顾惜楠见医生一脸惶恐,忍不住开口,“陆少,您还是先让这位医生进去吧,现在的每一分一秒,对清溪小姐来说,都极为宝贵,实在是再也不能这样白白耗下去了啊。”
果然,顾惜楠的话让陆知郁有所触动,将那张通知单往医生身上一摔,便放了他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林清溪被送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门口的红色醒目灯还显示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就在几分钟前,孟程远又再一次的去给周启安施压了,让他将药房里最好的进口药调到手术室去,并且言明如果林清溪醒不过来的话,那他这个院长也就别再当了。
晚上九点,林清溪的手术已经进行三个小时了,可仍旧未结束。
陆知郁的目光在扫过那盏红色的醒目灯变得焦躁了几分,眉宇间的阴沉也越来越重,而其他人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狭长的走廊里,气氛安静的可怕。
过了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