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有一天你结婚的话,你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啊?”
草野彰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说:“你呀。我最想要的礼物,是秀一。”
那弦外之音像是——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直到九年后的今天,中津秀一也仍然记得,1997年的那个夏天夜晚,那种刻骨铭心的悸动。
他难为情地低下头,想要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以及突然加速的心跳。
那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是十五年来的第一次。
虽然事后,草野彰调皮地眨着眼睛,冲着愣住的他笑着说:“我开玩笑的啦。”
但是,他仍然忘不了那一刻,将漫天星海揉碎进褐色眼眸里的少年,认真的模样。
“所以我啊,要送你一份大礼。”站在镜子前的中津秀一回过神来,重新将领带弄好,轻笑着,一字一顿。
他从衣柜最里面拿出一个檀木盒子,用钥匙开锁,取出了里面的一个信封。
那张七年前就该送出去的纸,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他会默默地祝福草野,也会像个透明人一样,乖巧地看完整场婚礼,然后潇洒地了结那天真却又磨人的过去。
下一站,东京。
同样也是抵达回忆的地方。
2
1996年,春。
沿着江之电看遍了湘南春天的海,数完了一个又一个站台,坐在列车里的中津秀一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身体里像是有一头名为激动的猛兽,带着男孩对东京所有的新奇与热情,在心中的城墙里横冲直撞。
仲春四月,湘南的树沐浴在阳光里,顶着美丽的青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一幅色彩明丽的水彩画。
中津秀一抬手遮了遮眼睛,挡着落进车内的阳光。
东京就快到了,那是他即将度过三年的地方,也是未来有可能生活的地方。
早些时候,全家人一起来东京旅行过,匆匆走过的几个地图里标识的景点,在繁华的街口走走停停,那是他对东京所有的印象。
如过客一般存在,不是他了解一座城市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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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中津秀一,来自镰仓。初来乍到,希望大家多多指教。”乖乖地介绍完自己,按照班主任的指示准备下去找位置的时候,中津秀一刚抬头,就看到了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在向他招手。
他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的座位空着。午后的阳光安静地撒了进来,落在他干净好看的脸庞上。
他的五官很正,是让人看了很舒服的那一种。中津秀一当下就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要找的同桌。
那家伙,长了一张让人轻易就相信了的脸呢。
中津秀一又十分乖巧地走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我叫草野彰,很高兴认识你。”男孩伸出手,咧嘴一笑,说。
新同学很热情呢。中津秀一礼貌性地点点头。
“你好,我是中津秀一,很高兴认识你。”
和草野的熟络,像是天空恋着海洋那般,一切发生得很自然。
隔天上美术课的时候,粗心的少年忘了带铅笔。笔盒永远只有一支铅笔的秀一,毫不犹豫地将铅笔借给了草野彰,自己故作高冷地看了半节课的课外书。
最后,草野的美术作业交的是一幅人像画。
他画了中津的侧脸,还有模有样的。
而中津呢,在最后的半节课里,草草地画了一幅风景画——窗外的樱花树。
四月的东京,樱花落了不少,只剩满树的绿叶,没什么特别。
那是老师的评价,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那是多么特别的场景。
中津转学的那天,走到草野身边,不小心瞥到的窗外风景,就是那样的。
也许是从那个平淡无奇的美术课开始,中津秀一的生命里,多了一个草野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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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期末的时候,两个人并肩坐在篮球场网前的长椅上,夕阳落在他们身后,被一块块小格子分成了好多小块。天边被姜黄色的彩霞晕染出层次分明的小花。
就在那样柔和的光线里,中津秀一抱着虔诚而又好奇的心态问草野彰:“你当时为什么要对我招手?就是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
他此刻的心情颇为奇妙。像是投了好几个硬币进自动贩卖机,难怪期待地等着冰镇可乐出来,结果呢,从机器里出来的,是一罐苹果汁。
虽然苹果汁也很好,但是不是可乐的味道啊。总之,就是,他的答案,令人惊讶。
“这个嘛。”草野转过头,抬手轻轻地捏了捏中津秀一的脸,笑着说,“因为,我觉得你长的好看啊。”
中津秀一讷讷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眯起眼睛,憨憨地笑了一声,说:“谢谢你的……”
“夸奖”两个字挂在嘴边,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对方得意地笑了笑:“但我觉得我比你更好看。”
“好看你个头啦。”中津秀一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草野彰的肩膀,佯装生气地站起来,作势要走。
草野彰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中津秀一回头,愣愣地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他。
“笨蛋,我是说真的。”
中津勾唇一笑,轻轻抬眸时,发现夕阳在他的背后,特别温暖。
或许,就是一九九六年的那个春季,某个被彩霞染了天空的傍晚,少年笑着对他说了一些认真的玩笑话,他的心上开始有墨点化开,那些是关于他的一切。
没有什么的特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