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就是一会儿!”波儿看着那汤碗喝的快差不多了,抹干净了桌上的汤盘儿,随时准备开撤,冷道:“老爷,后院有水塘,您要是不睡,去试试,就知道一会儿是多久了!”
“一个孩子,多久能被溺毙呢?”
卢少情听了也不生气,将那汤碗喝的干干净净,只是里面的咸r_ou_肘子他是分毫未动。倒不是不爱吃r_ou_,只是他怕麻烦,弄的满手油腥,等下还要再擦洗。
“老爷啊,这都三更了,您说您到底睡不睡?明早还得早起那!……”
波儿见他那投入专注且心无旁骛的神情,自知自己说的话和放屁没两样,老爷就是听见也选择听不见。
“你先去歇着吧,不用管我”卢少情温声说了一句,便挥手让波儿先下去。
说来这波儿也伺候了他近十年了,随着官位升迁,在他口中卢少情从少爷变为了老爷。
要说到这主仆之间,情分更似亲人。所以,卢少情从来不和他计较,这越不计较,也就助涨了波儿的小性子。
波儿一看,老爷就是又要看案看到深夜的架势,长长的叹了口气,便摆放好汤盅,端着汤盘儿出门了。
夜正深,烛火撩动。
万籁寂静,卢少情似乎能够很清晰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
案头重叠,只影孤光,提笔蘸墨,下笔行文,千言成篇……似乎,自从他进了大理寺,这日子就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但论他手头曾经接过的案子,还没有一出,能够比得上眼下这个孩童的命案。
因为这孩童正是当朝皇帝的次子。
依照大梁的祖律,皇子逝去的第二日已经入殓,第五天已然下葬。但这个案子,却才刚刚开始。
案子看似十分简单,涉及的人也并不多,就是发生在元妃的蕙和宫,皇子嬉戏落入了水潭中,当场溺毙。
皇帝哀痛,将这件事全全交予了大理寺,也算是交给了卢少情这个来日的股肱之臣。
自从当年殿试一见,以卢少情的才学品行,皇帝一直对他青睐有加,刻意培养提拔,只盼他来日能够更加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卢少情深谙皇帝的意图,接到审查皇子命案的圣命之后,不敢半点儿疏漏,连日查证走访,将蕙和宫都快查验的翻了过来,只希望能够尽快找到真相。
多年的经验告诉卢少情,一旦涉及命案,真相往往扑朔迷离,彷如潜匿在云雾之中。
元妃……和齐婕妤不在场,当时蕙和宫中还有谁能够轻易的接触到二皇子?
二皇子真的是自己落入水中……?
还是有人推他……?
若有,会是谁?
他的死,对谁会有好处……?
卢少情一环接着一环的琢磨,烛火摇动,将他的侧影越发映照的刚正不阿,伟岸分明。
原来一个人的蔚然光华,可以这般清晰的呈现在他专心致志的时候。
门又“吱呀呀……”一声响了,夜风猛的一动,像是捎进来j-i,ng灵古怪的鬼魅一样,“呼——”的就煞灭了一颗蜡烛上的火苗。
却见波儿也不知手里拿着什么,闪了进来。
“怎么没睡?”卢少情一看是波儿,惊讶道。
波儿展开手中的披风,几步上前,就给卢少情披在了身上,叹道:“波儿还是在这儿陪着老爷吧,夜里风凉。”
卢少情拽了拽那披风,这才感觉身上是有些凉,还是波儿想的周到。
波儿见一只灭了,一转身去点那蜡烛,却不知身上什么轻轻牵动了一下卢少情的披风。
卢少情目光一凛,像是突然被什么点醒了似的。
“若是当时这嬷嬷看着二皇子,必然不会见他溺毙在水中而不救……除非……?”
波儿在不管他在口中说什么,只是起火点灯,顿时这堂中光明焕然。
“除非,有人拉住了她……或是,有什么事情……拉住了她。”
卢少情神思一振,转身,便提笔蘸墨在摊开的卷宗上,写下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