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第九日了。照他估量,只要今夜再弹一曲,他就能回到横云山庄,只要回到自己的身躯之旁,宫饮泓的束缚必然失效。
换句话说,今夜他就能回去。
但……或许是因为有了这一层笃定,他安下心来,反而生出些异样的感觉。
其实他一生之中,还是第一次身处于这样开阔无边而渺无人烟的所在,没有满场膜拜或万众瞩目,没有重重家规和神君光环,不用偷吃也不会受罚,不怕失言也无谓失仪,就连絮絮叨叨的宫饮泓也从聒噪中生出几分温馨来。
待明日醒来,回想起这九日之中的奇遇,无相沙漠和那些层出不穷邪兽,宫饮泓和那些千奇百怪的食物……恍然一场大梦,梦里梦外,何处自由?他是逃出了束缚,还是回到了牢笼?
他还没走,竟有些诡异的不舍了。
荒谬!可笑!无谓至极!
萧熠心中一烧,闭了闭眼,脑中的小人捧起一把把黄沙,把这些令人惊惶失措的胡思乱想都深深地埋进心底深处,末了用力地踩上去,直到它消失在沙土中为止。
“咦?小白,快看!”宫饮泓忽欣喜地叫了起来,“绿洲!”
萧熠思绪一顿,蓦地睁开眼,前方不远处,忽地郁郁葱葱,苍翠横生,一泓静水拥簇其中,望之令人心清。
宫饮泓双眸发亮,激动地脸色泛红,这些时日,他一是靠在夜里挖的沙坑中放下石块,清晨时取石上朝露为饮,二是以沙漠中挖出的根j-in-g汁液解渴,早已口干舌燥,见到这样的景象,自然按捺不住,蓦地纵身而起,刹那间跃出数十里,那苍翠的幻影却仍旧在不远处,恍惚只十步之遥,却偏偏无法抵达。
萧熠暗暗嗤笑,刚要嘲讽,就见他停下脚步,顿悟地扶额一声长叹:“海市蜃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