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碧烟抬头仰视着自己的前世,眉目间略有忧色,她岂能不知前世的自己对洛修竹的信任能有几分,恐怕这些事不必她说,前世的自己都已经怀疑上了洛修竹。
为何到了现在都死撑着,不愿意揭开遮蔽真相的纱布,不过是顾及了宫夕月,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愿自己所走之路是与宫夕月背道而驰的,不希望二人越走越远。
“娘娘,洛大人既能说出为臣妇指出一条明路的话,便不能担保他不会自己让那条明路出现。娘娘多年来为了陛下苦心经营,若在这一刻上迟疑不前,岂非浪费多年的心血吗?”
杜后听后,慵懒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重,她漆黑的眸中像是静海,只是海底波涛汹涌无人得知。
长孙碧烟知道时间不多,连忙又道:“娘娘必定也猜到了,此刻洛大人极有可能正在昭仁殿内,请求陛下圣旨,若是圣旨成功送到大理寺,那么娘娘便真的要到了两难的境地了。”
若是圣旨真的到了大理寺,宫夕月此举便是公然不将杜相放在眼中,周诚章此案明着是大理寺卿主审,只是哪个明白人不知道幕后操作的实是右相杜麟。
一面是丈夫,一面是父亲。势力孱弱的丈夫与权倾朝野的父亲,夹在中间的杜敏贤到时候如何抉择?二选其一,再无其他余地。
时间宛如凝在了这一刻,窗缝里的光却欢悦地跳动,零零洒洒地落在地石上,灵动雀跃。忽的,冰封的时刻被打碎,杜后直起身子,冲着殿门喊道:“来人!”
海福应声推开了殿门进来,不显匆忙又十分迅速,勾着背,锐着声音道:“娘娘。”
“调动禁军封锁宫门,若是见到洛修竹意欲出宫,立即带他来见本宫。”杜后声轻音厉的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立在冰剑上,叫人捧着心听,听后不敢忘掉一个字。
听闻禁军,听闻封锁宫门,海福心头一突,余光只看了一眼依旧跪着的长孙碧烟,不敢迟疑半分,道:“奴才遵旨。”
海福匆忙退下后,杜后神色平静,却眉目里有若隐若见的忧愁,若不是近身久的人,怕是很难察觉,长孙碧烟看见了,却也只能默默地装作没看见。
这是她极为熟悉的,甚至稍稍回忆便能体会到杜后此刻的心境,微微的酸楚,淡淡的无奈,强烈的需要坚持,到死都不能的放弃。
“你说,还来得及吗?”杜后轻轻地问道,自己都不知道在问长孙碧烟,还是在自言自语。
长孙碧烟抬头看她,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心中悲悯地也问道:你是希望来得及,还是希望来不及?
当殿门外遗庆进来通传了一声:“娘娘,洛大人跟随海福公公朝着朝凤殿来了。”只见杜后挥挥手让遗庆下去,然后又对长孙碧烟道:“起来吧,等会儿你不宜出现,到槅扇后等着。”
长孙碧烟应声而起,款款走去槅扇之后,隐没了身形。
洛修竹这还是第一次踏入朝凤殿,心中的感觉很复杂,面上笑意盈盈,入了殿内没见着理应在此的长孙碧烟,朝着那槅扇看了一眼,心下明了。
他下跪行礼道:“微臣叩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卿请起。”杜后笑容亲和,不见一丝方才的忧思沉郁,笑得眉目间英气逼人,不论及身份,只那气势就叫人不敢小觑。
“不知娘娘急召微臣所谓何事?”起身后,洛修竹开门见山地问道。
杜后淡然地喝上一口凉透了的茶,冰冷的水入了她的口中像是暖的一样,不见丝毫异常,随后说道:“本宫听闻洛卿手里拿到了一封信,信的内容足可证明工部左侍郎长孙宇珩与周诚章实为同党,不知洛卿可否将信给本宫看看。”
洛修竹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槅扇,眸中善意隐没,随后勾了勾身道:“不知娘娘从何听闻这样的谣言,若是微臣得了这么重要的证据,自然不会放在身上,而是立即上交大理寺卿秦大人。”
紫檀木桌上响起轻叩声,是杜后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在其上。身姿慵懒的杜后笑得意味深长,随后示意洛修竹坐下,等人坐下了,她才轻声道:“杜家与洛家世代交好,本宫一直以为洛卿与本宫也应该是同一阵线的人,若非如此洛卿之前送来的信便很难解释其意图了,对于敌友不明的人,本宫没有多少时间去猜测,倒时候破坏了世交之情便不好了,洛卿说是吗?”
洛修竹听后一怔,随之苦笑一声,不曾想自己匿名让宫婢送去她这里的两封信,早就叫她查明白了,妄他自以为是,还以为自己做的多隐秘。
虽然不甘这么简单就失败,但他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信,放在了桌上,说道:“娘娘说的是,微臣从未想过要与娘娘站在敌对的一面。”他落着眉目,声音低低茫然,叫人听得有些怜惜。
槅扇后的长孙碧烟好奇地露出一只眼睛,从隙缝中恰巧瞧见了洛修竹悄悄抬眸看杜后的那一眼,只那一眼,便叫长孙碧烟震惊不已,双目瞪大犹自不敢相信的时候,那双看着杜后深浓色彩的眼睛忽的凶厉地看去了她。
长孙碧烟惊觉一下,立即又缩了回去,对于洛修竹方才看她时凶狠的眼神并无太大感受,反而是他看着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