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书臣午睡的时辰,可是苏长亭不在,她便想要与书臣多相处相处,近日一旦苏长亭在她面前提起书臣,便总是一阵戳心,他太会拿捏人的软处。
书臣摇摇小脑袋,乖巧地道:“不困,娘亲困。”小手摸上她的脸,柔柔的,软乎乎的。嘟起嘴,书臣凑近了,在长孙碧烟额上便是一亲。
长孙碧烟失笑,捉住他的小手揉着,便听身旁的环儿道:“书臣小少爷知道是小、少夫人叫他,醒来的时候一点脾气都不闹,当真是喜欢少夫人的紧。”
长孙碧烟抬头看了一眼环儿,见她神色内敛,没了一些往日的活泼,又想起近日来环儿对苏长亭的态度巨变,猜想到这称呼的变化,恐怕又是苏长亭的杰作。
她没多在意,牵起了书臣的小手,将她领进屋中,拿出自己忙活了许久才缝制好的衣衫,一件件地套在书臣的身上比划,满意的时候笑得温婉,不满意的时候皱皱眉道一句,应该改改。
她缝制的衣服太多,还没一一在书臣身上比划完,苏长亭便从外回来了,全寿为他撑着伞,到了屋檐下才收起,他走进屋中,解开斗篷递给恭恭敬敬的环儿,微笑着说道:“书臣与碧烟这是在做什么?”
长孙碧烟没有回答他,书臣却是闻声后乖巧地扭头唤了一声:“爹~”
“书臣乖。”苏长亭走上前,将书臣抱起,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脸贴着他的脸,与他闹了闹。
“别将一身寒气度给了书臣,环儿送一盆热水来。”长孙碧烟皱起了眉,见着这一对父子的其乐融融,心里的感觉很微妙。
将书臣放下,苏长亭冲着长孙碧烟笑得很是欢快,然后对身后的全寿道:“将书臣带下去吧,等会儿要用晚膳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全寿听命地抱起书臣离开,环儿早就听话地去取热水巾帕。
屋中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长孙碧烟漠然地整理起散了一桌子的书臣的衣服。苏长亭笑着看了两眼,随即双手叠放桌上,白皙的面容上笑颜像是灿烂桃花。
“今日皇后出狱了,同时远襄城的城主岳良到了京城,此刻正入宫面圣。”他眸中静若寒蝉,笑容温柔似水,“日后长亭怕是又要忙碌起来,与碧烟的相处又要少了。”
听见岳良入京,长孙碧烟手上便是一停,随即微笑着道:“夫君与碧烟解释这些做什么,男儿当以正事为重,碧烟怎会如此不识大体。”
“正是夫人太识大体,长亭才忍不担忧酷似碧烟的女儿,长亭何时才能够见着。”苏长亭好看的眉心略略皱起,很是委屈的样子。
长孙碧烟指尖一颤,喉间堵住,不知如何回应他这话。她从未想过与苏长亭会一直做夫妻下去,可是面上她说的所有话都是要与他白头到老的。
骗人这件事,她上辈子从不曾做过,因为根本不需要,这辈子倒是做得多了,却经验依旧不足够她在关键时候将谎话圆满。
自然不可能真与苏长亭圆房的,她今后的规划中没有苏长亭这个人,便不可能与他有孩子,反复思量了许久,长孙碧烟低下头,面上羞涩潮红的模样说道:“夫君,碧烟……碧烟尚未准备好……”
“无妨,长亭等你。”苏长亭一只手轻轻地盖在长孙碧烟的柔荑上,声音低沉地像是用灵魂话语,幽幽空静。
长孙碧烟僵笑着起身,抱起书臣的衣服便胡乱往衣柜里塞,身后苏长亭的视线叫她如芒在背,心虚得很。
夜里有乌鸦鸣叫,一声声夺命一样的欢快,京城里的百姓们捂严实了门窗,心中怪道:“这是什么时节,竟然还有乌鸦,别是什么妖怪横空出世,祸乱人间。”
与民间心慌的安静不同,皇宫里一片诡异的气氛,就算是宫中守着犄角旮旯,闲得很的宫卫都莫名头皮发麻,望望漆黑一片的天,那轮弯月当真是亮得生妖了。
朝凤殿内,杜后正在沐浴,腾腾热气蒸着她肃穆的容颜,池水上没有花瓣没有香叶,她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巨大的屏风后,走进来的惜梦凑近了她的耳畔低语两句。
“知道了,让海福先好生招待淑妃,本宫等会儿便过去。”平静无波的声音骤然间将腾腾的热气变成了冰面上的冷气,她慢悠悠地睁开了眼,慵懒地似困非倦,看了一眼旁边站的宫婢,那宫婢便乖巧地上前为她揉着手臂。
那只手臂白得像是冰雪覆着云朵塑造,蒙了水雾更是曼妙,细细长长地尽头是根根如同冰雕的纤指,指尖如同粉色的贝壳一样圆润,颜色又宛如贝壳中磨砺千万次的珍珠一样光洁。
长发挽着,松松垮垮又不坠落,一段玉一样的颈项肌肤隐隐卓卓,水珠沾在上面,叫人看得口干舌燥,却一旦看到她的眼神便如坠冰窟。
杜敏贤此刻什么都没有想,她很清楚自己等会儿要做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这一份静谧。从大理寺监牢中出来后,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洛修竹其实说的很好,她什么都为宫夕月做了,为他斡旋于杜家与皇室,为他忍下奇耻大辱,他毫不感动便罢了,却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如此,她还怕什么呢,你若无情,我便休。杜敏贤凉凉地笑起,随即拂开了宫婢,从水中站起身,立即便有人上前为她擦拭更衣。
一身清爽地走入朝凤殿正殿中,慢悠悠地坐去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