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景色不停向后倒退,天色渐黑,黄露明之前借于朕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料想现在两位老人应该已经在吃晚饭了。刚才接了不少于朕递来的零食,现在自己倒是不觉得饿。
于朕这时已经真的在后排睡着了,身上披着狗汤圆的黑色大外套,缩成小小的一团。
狗汤圆害怕自己缺觉精神涣散,通红着耳朵找副驾驶的黄露明聊天驱赶困意。
“小黄啊,你有没有喜欢看的电视剧?”
“有啊,不许跟陌生人唠嗑,我最近每天都在看。”
“恩,听说是一部好剧。就是我还没时间仔细看。从观众的角度,你最喜欢的人物是谁?我可以做个参考。”
“安医生。”黄露明随口回答。
“恩?那不是坏人吗?”
望着狗汤圆瞪得像汤圆一样的大黑眼珠子,黄露明心想还是得要伪装一下纯良,于是急忙补上一句“弟弟,我喜欢的是安医生的弟弟。”
爱上嫂子的纯白无辜小可怜,要不是重看一边,其实她根本就不记得这个人,哪有病娇安医生带感。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期间狗汤圆趁着于朕还没醒,偷偷摸出一盒烟,点了一根提提神,之后像毁尸灭迹一样狠狠把烟头甩出车外,又接二连三地嚼了好几个泡泡糖。
黄露明就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本正经地吐泡泡。吹圆了再弄鳖,玩的不亦乐乎。
“让你见笑了。于朕她管得严,不能让她闻着味……”狗汤圆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黄露明一脸了然表示理解,然后扭过头靠在窗户上,感受一点一点细微的震动,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露明被人晃醒,睁眼一看原来车子已经停了,车门开着,于朕正披着黑外套站在旁边。
狗汤圆伸手一指前面的别墅:“这里就是她家。我刚才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就不陪你进去了,我先送真真回家,她累的不行了。等你跟她聊完了,随便找个电话亭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要是聊得晚了你就别回了,跟真真凑合一晚吧。”
说着递过来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烟盒纸。
黄露明看他脸色已经疲倦得很,却还要来回奔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天色不早,狗汤圆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再劳烦他连夜送她回家不合适,免不了是要在这里呆一晚了。
黄露明下了车抬眼看,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这里应该是一个高级别墅区,眼前的双层建筑透着亮光,门口黑色雕花的栏杆上缠绕着绿色植物的藤蔓。
绿草坪、花园、假山一样不少。此刻大门已经裂开一道缝,黄露明听见身后车子发动的声音,轻轻呼吸一口夜晚混合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走过直通房门的小径,迈过三两级台阶,没两步黄露明已经置身于一个奢华明亮的大厅里了。
然而这厅中的陈设再富丽堂皇,黄露明的视线却只被门口两个大花盆的植物吸引地移不开眼。
这两个描金的大花盆里面,种的植物都异常青翠,长势喜人,生机勃勃,一高一矮相映成趣。
但是,如果黄露明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小白菜和大葱?
她再三确认,盆中所长,的确是这两种十分接地气的,蔬菜。
这时下楼的脚步声响起来,黄露明收回惊诧的目光,映入眼中的首先是两节纤细修长的小腿,踩着一双紫色的高跟鞋,随之露出了过膝旗袍的下摆,随着脚步摇曳生姿。
接着是臀、腰、肩,终于露出一张脸来。
她抿嘴微微一笑,双眼一闪,在明亮的水晶灯下闪着狐媚的光。
黄露明一看见她,就想起汪曾祺《人间草木》中的那段话来: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栀子花气味太浓,甚至香到了毒辣的地步,正好用来形容这位下楼的美人。
中国人的审美一向是含蓄内敛的,比如梅兰竹菊四君子。梅花是“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兰花就是空谷静放幽香,菊花已残略过不提,竹子不过是普通的草木气味。
像栀子这样浓烈逼人的,自古以来被贬为下贱庸俗之物。
可是现下,黄露明眼见着这一位有着栀子花一样扑鼻子香的佳人,不由得承认,这样大张旗鼓、明艳照人的美的确有勾人魂魄、摄人心魄的力量。
她整个人都走下了楼梯,黄露明才看清,她身上所穿的是一件暗紫色海派无袖无领旗袍,精致繁复的花纹也压不住嚣张明艳的美感,行走之间带动香风。
她的头发出奇地黑亮,嘴唇涂得鲜红,面孔雪白,对比之下艳得惊人。
“你就是写恐怖故事那人?先坐下吧。”她轻轻招手,自个先坐下了。一条雪白晶莹的手臂斜斜搭在沙发扶手上。
接着便是寻常的问话,姓名、年龄、学校之类。
美女伸出一根手指绕着长发,说话时微微皱着眉头:“狗汤圆跟你说过,好几个写稿的都被我赶跑了的事了吧?我先给你讲明,我这个人个性比较直,有什么说什么。基本要求其实就是三点。”
“第一,不能文绉绉玄乎乎的让人听不明白。就说上一个吧,还说是什么教授?一上来就给我写了生平事迹120句回文诗,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黄露明喜欢这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