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康熙皇帝返回京城,这次南巡历时一百五十余日,比前世多了近两个月。南巡路上,康熙往阅黄河各处堤防,见挑浚引河、修筑水坝等卓有成效,龙颜大悦,当场给修缮水务的朝鲜民夫赐食,也对整治淮河等其余常发水患的河流更有信心了,临时决定转道查看漳河、滹沱河等,之后才继续南下。康熙一回京城,见举朝称赞皇太子贤明,甚是满意,在朝会上褒奖道:“皇太子所问,甚周密而详尽,凡事皆欲明悉之意,正与朕心相同,朕不胜喜悦。且太子居京师,办理政务,如泰山之固,故朕之南巡,心意舒畅,事无烦扰,多日优闲,冀此岂易得乎皇太子尽孝以事父,凡事皆诚恳敦切,朕亦愿众子孙亦若尔之如此尽孝也。”
与朝臣一起跪拜行礼的胤禩,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太子圣眷正浓,老四与德妃就有翻身的机会,更何况这两人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人物,这次不知会出什么招了,额娘一定得小心堤防。
乾清宫西暖阁里,康熙拿着胤禛的折子深思着,这次南巡虽然对黄河水务满意,但是也让他看到了百姓的生计是大不如前了,地方官员私派豪取或借端勒索,而许多督抚却知情而不参劾,甚至因受贿而将那些官员举荐,官场腐败之风已然兴起。老四这封折子正是陈述吏治腐败之祸,言辞凿凿必须严禁贿赂、查参贪污害民官员,如此方能察吏安民、尽革积弊。老四一直都是这般忠心可鉴、刚正不阿的,德妃这个生母差了些,但表妹将他教的很好。
“启禀皇上,德妃娘娘求见。”
康熙脸色转暗,她还来干什么,老四这么好的孩子都被她给拖累了。扫一眼手上的折子,罢了,她毕竟是老四的生母,就姑且见一面,“宣”。
殿外等候的德妃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殿里,是她之前小看了胤禩、也忽略了良妃,才有了今日的困境,现在唯有背水一战了。
“奴婢来向万岁爷请罪了”,德妃恭恭敬敬地跪伏在端坐着的康熙面前,听着康熙一下一下的拨动着茶杯盖子,叮叮的声音让德妃心惊胆寒、冷汗淋漓。
康熙冷眼看着柔弱恭顺的德妃,她的身子像秋风中的落叶般颤抖着,几个月不见整个人消瘦许多,可见这段日子过得十分不好。康熙这才觉得稍稍解气些,又想了想忠孝的胤禛,才开口道:“说吧。”
德妃撑起身子,露出她暗黄难看的脸色,恭敬用力地扣了三个响头,方才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因为与四阿哥关系不亲近,便对孝懿皇后有了怨言,甚至因此嫉恨八阿哥与良妃妹妹母子情深,竟然险些害了八阿哥。是奴婢鬼迷心窍了,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得任何人的原谅,请万岁爷责罚。”
康熙的神色稍稍松动了一些,他还记得当初德妃满心欢喜地将胤禛抱给表妹,可转身出了殿门眼里布满了不舍的泪水,之后也是几次偷偷来看胤禛却不敢露面说一句话。
“你能承宠,是因为表妹无子;晋位成嫔,也是因为将胤禛抱给了表妹,这些你从一开始就该清楚的。”
“奴婢知道,也一直感念着孝懿皇后的宽仁。可是奴婢是一个母亲,四阿哥是奴婢第一个孩子,做不到啊,万岁爷,奴婢实在做不到。四阿哥跟奴婢疏远不亲近,奴婢心痛难忍,看着八阿哥和良妃亲密更是嫉妒地要发疯。这些日子里奴婢日日在佛祖面前念经诵佛,不求减轻自己的罪孽,只望能告慰孝懿皇后的在天之灵。”德妃抽泣地说着,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了。
康熙的神情有了几分恍惚,想起当初表妹将德妃奉上,她还是个清秀害羞的小宫女,端着茶盏怯生生地跪在他面前,都不敢抬头,让人止不住的想怜惜。如今也变成了这副模样,康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道:“自今日起,你禁足永和宫中抄经念佛,外界只会道你是给孝懿皇后十周年祭奠祈福的,十四也大了,就交给老四操心吧。”
德妃错愕的抬头,满目的诧异和感激,毕恭毕敬地叩首,“奴婢谢万岁爷隆恩。此后一定日日诚心拜佛,求佛祖保佑万岁爷安康舒心。”
“跪安吧。”
“是,奴婢告退了。”
第二日,来请安的胤禛和胤祯两兄弟都被挡在了永和宫门外,胤祯更是惊愕地喃喃着:“怎么会,我不信,我去找皇阿玛”,转身要向乾清宫跑去却被胤禛拦住。
胤祯大怒,“放手,难道你真的不关心额娘的生死吗?要么跟我一起去求皇阿玛,要不就别拦着我。”
胤禛眉头紧蹙,怒斥道:“你以为你胡闹就有用了?跟我来。”
胤祯犹豫下,跟着胤禛出宫去了四贝勒府。
书房里,胤祯听完了所有的事情,整个人都愣住了,当时给八哥下毒的是额娘,怎么可能,可是当初额娘那么疾言厉色地不让他参加酒宴,知道他喝了酒宴上的酒也十分紧张,更是经常告诉他不要跟八哥混在一起,四哥才是他的亲兄长……
胤祯不想相信,可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就是事实,所以皇阿玛才会严惩额娘的。胤祯已经有些崩溃了,拉住他四哥的衣袖,不住地说:“为什么,额娘为什么要那样做?”
胤禛看着被惨烈打击的弟弟,有些心软,拍拍他的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