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淡淡的背景音乐之外,周遭万籁俱寂,他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再翻一页时,钟名粲又换了一首曲子,这次是激烈悲壮的《安魂曲》,与前两首相比,这首音乐更具煽动性,y-in郁、沉重、绝望、黯淡,仿佛一切悲彻情绪都糅杂其中。不难想几百年前,莫扎特是以何等恐惧和迷惘的心情写下这首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曲子,这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作品。
孔庆山的笔仍然在飞速写着什么,钟名粲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只几分钟时间,再投去视线时却看到孔庆山握着笔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在手尚未挡住的那部分纸张上洇着一小块极不明显的s-hi痕。
音乐声并不吵闹,根本盖不住屋子里的其他声音,然而钟名粲屏息凝神,却听不到任何异样声响,没有紊乱的呼吸,没有抽噎或啜泣,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迅速关掉背景音乐,又重新换回了他为孔庆山写的那首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孔庆山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神色和刚进门时一样,根本没有变化,还是那般温和,笑容清甜,他合上笔记本,交还给钟名粲,他用商量的语气问道:“写的有点累了,可不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钟名粲接过本子,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说,“已经五点多了,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了,今天还有点事……”孔庆山的话音未落,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葛乔进来得风风火火,一双顾盼生辉的明媚眼眸笑得弯起来,他刚看到孔庆山,就扬起手臂打了一个响亮的招呼:“嗨,我们的小山崽!”
孔庆山并没有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葛乔看见自己在z公司钟名粲的办公室里,却没有丝毫惊讶。
他有一点恍惚,因为想着另一件事。
孔庆山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小山崽”这个名字了,这是很多年前葛乔为他起的外号,无论是小酒窝还是阿庆,都已经是大众广为知晓的昵称,不够亲切也不够特别,直到有一天,葛乔临时起兴,赐予“小山崽”之称,这象征着他们两个人与外人有所分别的神圣情谊。
不过那也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孔庆山回报以微笑,说:“下午好,葛乔哥。”
“正好你们都在,现在去吃饭吧?我好饿。”葛乔问得非常直接,似乎是根本没有考虑被拒绝的可能性。
“好。”孔庆山顺从地说。
钟名粲趁着孔庆山穿外套时的窸窣声,将笔记本上的那三张纸偷偷撕下来,叠好塞进外衣口袋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有时间计较起刚刚孔庆山明明想都没想就要拒绝自己的邀请,但却一秒都没犹豫就答应了葛乔同样的邀请。一边是新交的朋友,一边是男朋友,他有点混乱,不知道应该先嫉妒谁。
想来想去,他打算先从亲近的人下手,背着走在前面的孔庆山,轻轻戳一下葛乔的后腰,贴在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发现没?他特别听你的话,刚刚他都拒绝跟我一起吃饭了,你一问,立马答应……”
葛乔回答的理所当然,“我比他大七八岁,他拿我当亲哥哥,当然听话。”他看一眼钟名粲,略带讥诮地笑着用手指点点他的脸颊,“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