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让你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但这就是事情。发生火灾后的一年里,你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甚至有了第三个孩子,状况依然没有实质性的好转。你一度十分抑郁,数次自杀未遂。为了阻止你的行为,你的夫丈甚至把你绑在屋里。但有一次,你挣脱了束缚,一心想要寻死。但那一刻,你忽然舍不得自己的小三......自己死了,才七个月的小三怎么办这样一想,你抱起还在入睡的小三,把他掐死在梦里。这个时候,你丈夫赵一鸣赶了回来,救下正要自杀的你。但小三却没能救回。事以至此,你丈夫赵一鸣为了让你免受法律制裁,便偷偷地把小三的尸体藏在了火灾的旧房子里,对外谎称是你把孩子抱丢了。所以,警方一直无法追寻出小三的下落。而你,依然陷于个人的世界,根本不记得是你自己杀了小三。因为无法接受又失去小三这个现实,你妄想出孩子是被你丈夫所杀。为了逃避,你数度自杀,然后一点点地绝食而亡......”
整个大厅里静悄悄的。单北接着说,“直到旧房子拆迁,你丈夫不得不把小三已成白骨的身体,再次处理。他大部分做了火化,但心里依然舍不得,便留下了几根肋骨藏进了自己常用的椅子中……”
在单北述说的过程中,整个屋子里,都是方采微尖利的叫声。
围观者却是鸦雀无声的。在心里唏嘘不已。感慨、同情以及不可思议。
“你骗我,我不相信。你肯定是被赵一鸣收买来骗我的。”方采微的去薅自己的头发。于是空气中,到处都飘着丝丝屡屡,被她自己拔下来的头发。
“我觉得你是相信的。”单北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否则这十年来,你有无数次加害赵一鸣的机会,你却并没有任何举动,甚至没有阻碍过酒店的任何建设与发展……你心里肯定也有同样的疑惑,为什么小三一见到你就躲。”
方采微依然在符咒里挣扎。
“赵一鸣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他也不想继续让你这样下去。我猜这个法事其实是为了你办的。所以才会已祈福名义请来了道观的大师。你被束缚在这里十年,也该给双方一个解脱了。”
然后单北说:“这都是你的大儿子康康亲眼所见。然后由他告诉了我。”
方采微一下子安静了。
单北放低了声音,“……你现在要怎么办?”
大厅中,康康与同同挨挨擦擦在周围飘荡。两只鬼都残缺不全。在角落里,还有一只几个月的鬼婴,蹒跚着。
“三!”方采微向鬼婴伸出手。但鬼婴只是哭,发出单音节的声音。妈妈,妈妈。
“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方采微痛哭。
鬼婴慢慢地向方采微靠近。
十分钟后,方采微停止了哭声。她想通了,愿望接受超度。
“你还有什么愿望?”单北问。
方采微欲言又止。
“嫂子。老赵得了病,现在在医院里。”郑万丰擦眼泪,“我把他叫给你来。”
方采微摇头。她有什么脸去见赵一鸣。
大厅重新搭起了祭台。点燃了香炉、烛火。年轻的道士们在谢常修的带领下,重新列队站好,诵经踏罡。方采微把三个孩子揽在自己的怀里,跪坐在中间,像是一座雕像。
渐渐的,诵经的声音汇成了海洋,一些橙黄色的光芒洒了下来。
方采微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连鬼婴的气息也纯净下来。
就在这时,两个人扶着一个中年男人,赶了过来。就在方采微消失的那一刻,回头看向中年人。来的人是赵一鸣。他气喘吁吁,一头白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茫然地看着大厅。
“采微,你在哪儿?”
凡人的赵一鸣并不能看到方采微的存在。
为了维护方采微,他不惜撒谎,欺骗警察,甚至还藏匿骸骨,他的所作所为不一定对,甚至触犯了法律,但保护心爱人的一颗心却是真实不虚的。
方采微注视着苍老的赵一鸣,眼角一粒泪珠滚了下来。
下一刻,整个大厅金光爆涨,方采微与三个孩子的身体越来越淡,最终消失,而金光依然洒个不停,一部分落在做法事的谢常修与年轻道士身上,一部分迸进单北的身体。还有一些s,he向梁惊
尘。
梁惊尘却曲起食指与拇指,把金光弹向单北的身体。单北丝毫不觉,依然处在感动中,还抽了抽鼻子。
梁惊尘纠结了会儿,安慰似的,轻轻地抚了抚单北的肩膀。
☆、同居
法事完毕,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谢常修觉得自己像是打了场硬仗,而他的师侄们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腾闹劲,一边收拾现场,一边不忘摄影,拍照。
“单道友,能留个联系方式吗?”谢常修向单北施了一礼。
这时他的一个年轻师侄叫道,“谢师叔,我和单道友加了好信微信,回去我传给你。”
谢常修气不打一处来。
赵一鸣本来身体就不好,所以没能来出现这场法事,现在目睹一家三口,魂归天上,更是悲恸难忍。勉强与谢常修几个打个招呼。就是看到梁惊尘时,忽然就觉得眼熟。但再想仔细看一眼,那张脸却怎么都看不了。
赵一鸣交待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宁宽冲单北挤挤眼睛。郑万丰这时向单北走来,手里拿着张红包。薄薄的,像是什么也没塞。这是赵一鸣走的时候,单独给单北包的红包。里面是多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