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树下,一个穿青色布衫的孱弱书生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声音又温润又动听。“咳咳,公子啊,就在下这身子骨儿,爬不动这树。”
“德行!”苏文羡笑得愈发璀璨夺目。他立在一片尘沙中,披一件雪狐大氅,瞧上去赏心悦目的就像一幅画儿般。
他轻轻抬脚,下头那位孱弱书生模样的师爷立刻自觉地躬身,以脊梁骨做脚踏,心甘情愿给这人踏着,好叫公子能轻飘飘踩着他落下地来。
娑婆花树下,两人相对而立。苏文羡在一地烟尘中越发璀璨得如珠如玉。他遥遥踮脚瞧了一眼那边厢闹得不欢而散的叶慕辰与“国师”,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狭长美目微微上挑,突兀地问了一声。“你瞧这人,是当年那位国师吗?”
师爷略一个愣怔,随即笑笑。“在下十年前便入府随公子伴读,实在是,对朝堂之事不熟。”
“你不是不知,”苏文羡怀中抱着那只鎏金盘狮镂空暖炉,雪白狐氅曳地,缓步轻声道:“你只是心思从来不在那些上头。”
“……这倒是实话!”师爷随在他身后,落开半步距离,闻言温润含笑答道:“在下的心思,这些年都放在公子身上了。”
苏文羡驻足,斜眼睇他,勾唇似笑非笑。“噢?师爷今儿个倒不妨给句实话,你守着我十年,到底瞧中了我身上的什么?”
他略偏头,笑吟吟径自替那人接下去。“是瞧中了我苏家的势,还是瞧中了这南赡部洲的地儿?”
“不过是……瞧上了你罢了。”师爷略沉吟,终于迎上对面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头一遭儿,正面回答了他。
师爷自问,他自幼修习读书人的圣人之道,伺候主家如同伴随猛虎凶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一日或忘圣人训。但是十年如一日地,他陪伴这位小公子从倾颓败势中一路逆袭,收复北川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