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角之间, 果然坐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
但是, 那并不是晏海所想的那个人……她们完全不同。
这女子瞧着不过二十来岁,眉目清丽脱俗, 姿态淡雅飘逸,她穿着一件白色轻纱的衣裳,屈膝坐在龙首眉骨之间的位置,长过脚踝的黑发沿着肩头一直垂落到半空, 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轻轻摇曳。
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帮她挽起了这长长的头发,她侧过头去,目光缱绻缠绵, 抿着嘴对身侧之人微微一笑,靠到了他的怀里。
而帮她绾发的男子……高鼻深目, 肤色雪白, 颀长俊美, 一双眼睛是泛着深绿的黑色……
隔了龙骨盘起形成的幽暗深谷, 晏海与他们二人遥遥相对。
站在他身旁的木怀谨侧过头看了过来,却未见他的表情生出任何的变化,不由在心里诧异着他的不动声色。
“晏公子,你看这是不是……也不太像样了?”他试探着说道:“怎么就会……”
“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啊!”晏海弯起嘴角:“瞧着还真赏心悦目,不是吗?”
“这个……”木怀谨突然之间,有点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方才看到这场面之时,都觉得十分惊讶,差点都失态了。
可晏海非但没有冲上前去呵斥质问,甚至看过去的眼神都很平静,像是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是谁……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居然有这么多的客人?”那异常美貌的女子朝他们二人看来:“我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过别的活物了呢!”
“在下木怀谨,见过薄霜仙子。”木怀谨往前跨出一步,恭恭敬敬拱手为礼。
“喔?你居然知道我吗?”被木怀谨称作“薄霜仙子”的女子,面露诧异地问道:“是谁让你来的,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吗?”
“您说的,可是‘月英夫人’?”木怀谨眼珠一转:“还真不是那位夫人,您是不是忘了当年……”
“月英,月英,你说这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啊!”但那个“薄霜仙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木怀谨在说什么,转过头去对着云寂说道:“是我帮她取的这个名字,我看着她化形,认她做了妹妹,就算到了后来她被天城山的妖主赶出门来,我看在一场姐妹还是收留了她,哪怕到了最后……我还是顾念着往日的情份,求主人将她一起带着……可你看看,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她把我害成了什么样子!”
她还没说完话,突然平地涌起一阵狂风,直吹得草木乱飞,枝叶萧萧作响。
木怀谨和晏海都被这阵迎面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晏海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若不是身后恰好有龙骨挡着,可能都已经跌下去了。
“薄霜仙子,还请您息怒。”木怀谨大声喊道:“月英夫人已经死了。”
狂风突然停了。
“你说什么?”那个“薄霜仙子”从云寂的怀里直起身子:“你再说一遍!”
“月英夫人已经死了。”木怀谨转过头来:“还就是被我身边这位晏公子给杀了的。”
薄霜朝着晏海看了过来。
晏海缓缓地站直了,与她四目相对。
“一个凡人。”薄霜先是愣了一下,突然之间捂着嘴笑了起来:“真有意思,一个凡人?”
她的笑声在骨山之上回荡,好一会才止住了。
“你当我是有多蠢,居然用这种可笑的谎话来骗我?”她又一次靠了回去,抓了云寂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月英那个小贱人再没有本事,总也是有几千年的道行,怎么会被一个凡人给杀了呢?”
“月英夫人她……”
“夫人?她只是给妖主当了几年的侍妾,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夫人了?就是那时候不还是被改了名字,说是嫌弃这名字不够柔美……这跟一个低下的奴婢有什分别?还不是说不要就不要了?”她近乎喃喃自语地说着:“想想是我太傻了,她风光的时候其实是看不起我的,我还当她只是畏惧主人的身份……”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却也都能听得出,她对这个“月英夫人”有极大的恨意和不满。
“月英就是宫主?她又是什么人?”晏海将视线移到了木怀谨的脸上:“你是来找她的吗?”
“我来这里,就是专程为了拜会这位仙子的。”木怀谨笑着说:“这是我们木家和这位仙子,在五百年前所做的约定。”
“木老爷,你果然隐瞒了很多事。”
“这句话晏公子不是说过了吗?”
“那个凡人,你过来一下。”薄霜朝晏海招了招手:“你过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月英那个小贱人给杀了的?”
“晏公子,你可要小心言行啊!”擦肩而过之时,木怀谨别有深意地说道:“这位仙子是真真正正的仙人,若是得了她的欢心,你想要什么……都不是难事。”
晏海继续沿着龙的脊骨,慢慢地朝着龙首之上走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地端详着被木怀谨称作仙子的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