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棠呆呆走近,面色如陶俑浇铸有过一刹的碎裂,他自然知道,刀不离人人不离刀。
刀在这……
人也会在这。
寒风吹过赤裸皮肤,浮起了令人发慌的冷腻。股间早已习惯了异物流出,兀自僵硬开合着,裤腿被冷风一灌腿根又是一阵紧缩,好像从脚底到心口都凉了个遍。
袁小棠跪在地上,眉目隐在夜色里,看着被锦衣卫扒出来的袁笑之尸体,手指发颤地抚摸过那被炸得焦烂血肉模糊的面孔。
似是被刺痛般,他收回手握成了拳,声音冷然,“他不是我爹。”
一旁的副指挥使王通捋须长叹,“小棠,我知道你也不愿信……可这就是指挥使的衣服,这金错刀世间也再没有第二把,不是指挥使还会是谁?!”
“反正他不是我爹。”
袁小棠转身就走,抽了抽鼻子压抑哭腔,身形紧绷语意倔强,“我爹不在这,他一定在别的地方。我要去找他。”
是了,爹一定是藏起来了。
他这幺顽劣,这幺不懂事,爹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藏起来叫他一顿好找。
等找到了,他们就能一同回家,团团圆圆的,像往常一样。
袁小棠看着天边青晃晃如水凉彻的月色,视线有些摇晃,只觉从里到外冷得很。因着阅历尚浅,他不知情事后最是敏感的身子吹不得风更受不得一点寒,两眼一黑竟是握着刀直直晕倒在地。
梦里,犹是海棠花落,爹与他并肩坐在树下,眺望山河如洗,薄暮苍幽。
一眼便是万年。
“小棠……你醒了?”
眼皮沉得像是压了块铅铁,甫一睁开便被昏暗现实刺痛,鼓涨酸涩。
袁小棠揉了揉眼,这才发觉身上衣裳已焕然一新,身子也似被擦洗过清爽了不少。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守在床边的方雨亭一眼,这几年他们以兄妹相待,对小亭子也是真心信任,想来她不会把这等隐秘之事说出去。
“他们都去哪了?爹呢?”
方雨亭勉强笑了笑,“王副使已经将指挥使下葬了,眼下……新任指挥使正在演武场召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进行训话。”
“新指挥使?”袁小棠不出意外地眉头一皱,他爹“落难”才不到一天,就有人新官上任取而代之?
“王副使说等你醒了就去演武场,”方雨亭目光躲闪似是掩藏了什幺,一手扶起袁小棠却被那人挣了开去,“不用,我自己来。”
王通既还是“副使”,这新任指挥使究竟是谁他心底多少有些打算。
看着他们落魄至此,季鹰想来十分解气。
袁小棠向着演武场步步走去,凉笑了笑,秋风将单薄衣袖吹得鼓起,像一只飘飘欲坠的蝴蝶。
“季大人,当务之急还是缉拿三盗寻回公主,查名册……也不急于一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