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久不发这么大的脾气了。”温乔说道,声音难得柔和,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东宫。
韩荣轩转头望向他,不只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怀念,他的眼睛是红的。
温乔笑笑,继而道:“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你离了我,才能有所作为。”
“胡说八道。”韩荣轩大吼,拽着温乔的胳膊将他拉入怀中,“朕明日就下诏,下诏将写这些奏疏的人处以极刑。”
温乔难得老老实实地待在韩荣轩的怀抱中,轻声道:“那京城岂不是要遍地鲜血了?”
“朕不管。”韩荣轩此时任x_i,ng得像个孩子。
温乔轻轻地摇了摇头:“韩荣轩你知道吗,我今生最感谢的人是你,最恨的人也是你。”
韩荣轩怔住。
温乔挣脱开他的怀抱,衣袍飘飞间,温乔腕子上常年被捆绑的痕迹依稀可见。温乔重复了一句:“我最恨的人是你。”
那是韩荣轩听温乔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那日之后,韩荣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朝中不再设立宰相,京城守卫军由南遥替管,甚至臣子奏疏都是南遥在看。韩荣轩整日只知道醉酒,似乎在醉酒中他才能恍惚看见一袭白衣的温乔,才能借着醉意开口问他:“你爱过我吗?”
屋中空空如也,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屋外唯有南遥靠着木门,默然不语。
短短几个月后,烽火烧到京城,王朝覆灭。
几年后,武当山的石洞中,南遥燃起一点鬼火向韩荣轩问道:“你曾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韩荣轩明知故问。
南遥不愿意跟他绕弯,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若是不逼他,或许他如今还在你身边。”
韩荣轩不屑地撇撇嘴,抓起个石子儿向南遥砸过去,说道:“把你手里那玩意灭了,怪晃眼睛的。”
南遥轻轻叹气。
再后来,韩荣轩遇到了徐子相,这一世,他却没再逼迫,而是安静地守着,静静看着风雪吹白他的头发。有时韩荣轩会想,如果上一世自己不那么强硬,他二人会不会也如此相守一世?
没人知道答案。
徐子相只是半梦半醒间说过一句:“这一生能认得你,也不算辜负。”
韩荣轩愣在期间,本想多问一句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吗,结果徐子相已经睡了过去。韩荣轩自嘲地笑笑,轻声道了句:“对不起。”隔了良久后又补上一句:“此生,我也未曾辜负。”
睡梦中的徐子相微微勾起唇角。
于是那年,武当山,韩荣轩在选择化石的时候,已然没有丝毫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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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后,武当山的玄天玉虚宫已被后人简称玉虚宫。清和留下的龟形镇石不知所终,取而代之的是四座重达百吨的“龟驼碑”亭。
作为道教名山,武当山被称为“天下第一仙山”,每年吸引着无数游客前来游玩,却几乎无人注意过琼台观旁边,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
直到某个风和日丽的三月天,一队登山客来此处游玩,其中有一个面庞俊朗的青年落在队后,蹲下身子系着脚上的鞋带,不经意的一瞥,便瞥到了这块沉寂了千年的石头,以及上面的模糊小字。
带着几分好奇,青年挪到了石头的旁边,食指轻轻摸了摸那一排隶书小字。
“天韵,磨蹭什么呢,赶紧跟上吧。”这时,走在前面的队友向青年唤了一声。
青年转头应了一句:“来了。”可他再转回头去看那块石头时,却发现刚刚还在的小字已经不见。
“诶,奇怪......”青年嘀咕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跟上前面的队伍,临行时回头去望,那石头被四周枝杈挡着,已经看不清晰。
青年却不知道,在那石头周围,他曾踏过的地方,长出了一棵嫩绿的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