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举正要麻烦他母亲。忽听见走廊子外有人说道:“吃了饭,大家都不干事。你瞧,走廊下这些菊花,东一盆,西一盆,摆得乱七八糟,什么样子?”凤举一听,是他父亲的声音,不敢多说话,站起来就走了。走到廊子下,见金铨正背了手在看菊花。就在他身后轻轻地走过去了。刚转过屏风,侧门里一件红衣服一闪,随着是一阵香气。有人嚷道:“嘿!你哪里去?”凤举料是他夫人赶上,心里扑通一下,向后退了一步,只见那个红衣衫影子,兀自在屏风后闪动。他一想,佩芳打牌去了,这会子不会到这里来,而且她穿的也不是红衣服。因此定了一定神,问道:“谁在那儿?吓我一跳。”那人笑道:“你的胆说大就太大,说小又太小,什么大事,一个人也干过去了。这会子我说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就会吓倒,我有些不相信。”说话时,却是翠姨转了出来。身上正穿了一件印度红的旗袍,脖子上绕了法国细绒墨绿围巾。手上提了一个银丝络子的钱袋,后面一个老妈子捧了一大抱纸包的东西,似乎是买衣料和化妆品回来。凤举道:“叫我有什么事吗?”翠姨道:“我没有什么事,听说你和大少奶奶办交涉呢。交涉解决了吗?怎么向外走?”凤举道:“翠姨不是买东西去了吗?怎样知道?”翠姨笑道:“我有耳报神,我就不在家里,家里的事,我也是一样知道。”凤举回头一望,见四处无人,就向翠姨作了一个揖。笑道:“我正有事要劳你的驾,能不能够给我帮一个大忙?”翠姨笑道:“我这倒来得巧了。我要是不来呢?”凤举道:“待一会子,我也会去求你的。”翠姨道:“大爷这样卑躬屈节,大概是有事求我。你就干脆说罢,要我办什么事?”凤举笑道:“妈那一方面,我是疏通好了。我看爸爸回来就生气,不知道是不是为我的事?若是为我的事,我想求求你给我疏通几句。”翠姨道:“这个我办不到。你父亲回头将胡子一撅,我碰不了那大的钉子。倒是你少奶奶我可以给她说几句,请她别和你为难。”凤举道:“她倒不要紧,我有法子对付。就是两位老人家,这可不能不好好地说一说。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翠姨笑道:“若是疏通好了,你怎样地谢我哩?”凤举笑道:“你瞧着办罢。”翠姨道:“你这话有些不通,又不是我给你办事,怎么倒要我瞧着办?”凤举道:“得了,你别为难,晚上我来听信儿。”说毕,不待翠姨向下说,竟自去了。
翠姨走进上房,金铨还在那里看菊花。翠姨叫老妈子将东西送回房去,也就陪着金铨看花。因道:“今年的花没有什么特别样儿的,我都不爱挑了。”一面说,一面将脖子上围的绒巾向下一抽,顺手递给金铨,便蹲下身子,扶那盆子里的花头看。金铨接着那绒巾,一阵奇异的香味,扑入鼻子,也就默然拿着。一看如夫人穿了那种艳装,伸出粉搏玉琢的胳膊来扶那花朵,不由丢了花去看人。翠姨一回头,见金铨呆呆望着,不由瞟了他一眼,抿嘴微笑,然后就起身回房去了。金铨拿了绒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