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蹇墨又怎么会不明白?原本就惨白一片的脸上,顿时又白了几分。他看着陶诗序的背影,脚下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要追上去,可是却又被他猛地顿住,站在那里上不得下不得,此刻高瘦的身影,竟显得越发地萧索凄凉。
他的失态就是旁边的导购小姐都发现了,那个导购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那条和陶诗序同款的裙子递给唐蜜,伸出一只手来为她指明试衣间的方向,她还没有来得及和许蹇墨说让他等一下自己,许蹇墨便已经有些疲乏地跟她说道,“你自己先逛着吧,我出去坐坐,这里太闷了。”说着也不等唐蜜回答,便已经大步地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了。
在回忆中纤毫毕现的是和她一起从学校一起下来时,她坐在自己身边被头顶高大的小叶榕所笼罩的侧脸,白皙细腻,几近透明,他甚至还可以看见她脸上细小的血管,青色的,带着点点的忧郁,那几乎是他们在一起为数不多的时间当中,最美好的一段光yin了。很奇怪,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他对曾经他们两个一起去玩摩天轮去看电影的记得不甚清楚,偏偏对他们两个一起从山上下来的那一段并算不上长的路记得那样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是他最煎熬的时刻,所以印象才这么清楚。
那个时候,他既担心陶诗序发现他和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的关系,却又希望她发现。像这样的,明明喜欢着她,明明想要靠近她,却偏偏不能够的日子,他受够了。尤其是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弄得他心理上的负罪感更加的浓重,几乎就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他想要解脱,却又不敢解脱,害怕她知道一切之后会再也不理他。他是知道陶诗序的,那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执拗并且刚硬,更何况,他还有这样这样一个难以开口,尤其是难以和她开口的身份。
许蹇墨坐在咖啡厅里,怔怔地看着面前那杯已经被他搅得冷透了的黑咖啡,这里可以说是c市比较好的咖啡馆了,里面的咖啡很正宗,这在以前是他消费不起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却是这里的常客。
他用自己的能力在美国站稳脚跟,然后回国发展,明明说出来,应该是很荣耀的事情,比如他的妈妈,就经常跟他们家周围的那些三大姑五大婆的说自己是有多能干,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成功无比,羡慕无比的,可是为什么,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以前的十分之一快乐?不仅不快乐,他还觉得有一种浓重的羞耻感,他觉得自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是值得他骄傲并且炫耀的呢?什么都不是他的,他其实什么都没有。要是没有当初陶诗序父亲的资助,说白了,要是没有当初陶诗序的入狱,他其实现在一无所有。他会跟那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进入劳动力资源市场,像一块砧板上的肉,等待着别人估价的目光。
许蹇墨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面前已经冷透了的咖啡,他拒绝了一旁的侍者要求替他换一杯的要求,似乎毫无味觉一般地将那杯黑咖啡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冷掉的咖啡更加的苦涩,不仅如此,原本的香浓丝滑更是跑得一点儿都不剩,喝起来,愈发的让人难以忍受。
像他这样的,来这里喝冷咖啡,还是一口饮尽的人,几乎是没有,旁边的侍者忍不住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却浑然都不在意。此刻脑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看见的陶诗序,还有唐蜜问她那一句“你男朋友呢?”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已经有男朋友了,再也不需要自己了,甚至是,她从来都没有需要过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她其实从来都不需要……
这样想着,许蹇墨心里越发地艰难,他和夏暮回的公司在美国发展得好好的,两个少年人,在异国他乡做事业,其中的艰难,甚至是不可想象的。夏暮回还有家人可以倾诉,还有从小到大的兄弟听他抱怨,而他,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没有可以倾诉的家人,为了避免母亲担心,他都是从来报喜不报忧的。他更加没有从小到大的兄弟,他唯一的兄弟已经成为他此生难以触碰的伤痕,轻轻一碰,就会鲜血淋漓,不堪痛苦。他许蹇墨,看似繁华,其实也只是个寂寥的孤家寡人而已。那些属于人和人之间最普通的感情,他从来都没有过。
陶诗序也没有想到,她再次遇见许蹇墨,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面。
一个是她曾经的玩伴,另一个是她曾经喜欢的人,居然就这么凑到了一起,她能说,果然大家都有缘吗?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陶诗序也看出来了,就冲唐蜜那副忙不迭地挽上许蹇墨手臂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是情侣,纵然是情侣,想必也有些问题。这两个人都是她不愿意见到的,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她也不想去了解,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唐蜜想要拿许蹇墨来刺激自己,她却完全不放在心上,要是唐蜜知道了,会不会又被气得半死?可是,就连陶诗序自己,也是承认的,说她完全不在意,那真的是谎话。只是她在意的不是唐蜜的炫耀和示威,也不是许蹇墨和唐蜜搅在了一起,而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