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胜利的上位者留下的史书里,会褒赞自己曾经的对手?只会留下数不尽的抹黑、诬陷……
历史,不就是这样写就的吗?
只这样一想,元幼祺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溻透了。
这桩事,于此刻的她而言,太过可怖了。
自始至终,顾蘅只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似乎元幼祺所有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于是将变得温热的茶盏引向元幼祺,道:“喝了吧,会好受些。”
元幼祺大窘。
顾蘅已经看出来她此刻“不好受”,这便昭昭然地表明了自己是个胆小的,没有胆量为了“拥有”她,而做些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亏得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只要你肯嫁给我,怎样都好”!
元幼祺劈手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尽了。唯有如此,她才能稍稍压制下胸中的羞窘难当,以及那复杂难明的恐慌。
好在那茶不似初初泡就的茶味那般泛着苦味,而是有着一丝浅浅的甜香。这至少能给予元幼祺一点点安慰。就如那日,在云虚观中,愤然而无助的她,终能够吻上了顾蘅的唇,心口上那只暴躁的小猫亦得到了些许抚慰。
元幼祺没有注意到,顾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擎杯、沾唇、扬脖、饮尽的一系列动作,似是要将这一幕幕刻镂在自己的灵魂上,哪怕那刻镂会痛入骨髓,哪怕那刻镂的媒介,是自己的鲜血。
于是,顾蘅动了----
她毫不犹豫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一口喝尽。
然后,她笑了,笑得欣慰。
有苦有痛,当同担共尝!
“回去吧。”放下茶盏,顾蘅便下了逐客令。
元幼祺再次呆住。她还未从震惊和窘迫中回过神来呢,阿蘅这就……撵她走了?
她不解地看着顾蘅。
顾蘅依旧闲适地坐着,似是刚刚品尝了仙醪一般惬意。
“你今日还未曾入宫问安吧?”顾蘅道,“去吧!百善孝为先。”
元幼祺别别扭扭地看着她,憋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阿蘅,那事我……我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元幼祺翻墙走了。
直到确认她已经走得远了,黑暗中才转出来一个人,却是急切切地冲到了顾蘅的面前,质问道:“你疯了!陪她喝那物事做什么!”
来者正是顾府的当家人,顾书言。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御前应对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