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在椅子里,低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孩子,右手在她背后简单划了几下,原本安静的婴儿发出一声微弱的啼哭,薛洋连忙轻轻拍了几下,小心地晃了晃,哄她继续睡觉。
这还是往年和金光瑶同住时,看金光瑶对木头用过,因而记在了心里。小孩子脆弱,过大的声响都会吓到他们,这么个法子可以让孩子在睡觉时听不到那些动静。那时薛洋还有心思跟金光瑶打趣,说这招不错,若是以后木头碍着你和那姓聂的胡搞瞎搞,你就用这个让他听不见,免得落下什么心理y-in影。
这时候再想起这些来还是觉得有意思,薛洋靠在椅背上亲了亲婴孩胖乎乎的小手,静默地看着。他们的事太复杂,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这孩子连听都不该听。所以那时晓星尘刚一踹门进来他就用那个法子隔了她的五感,让她熟睡。
所有过往都是他们这些人之间的纠缠,是对是错都轮不到这孩子。
薛洋仰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懒洋洋地缩在那里。刚刚那阵争吵过于耗费心神,身体一旦放松下来方才觉得累。只是还没等他从那疲惫中缓过神来,便听到吱呀一声,脚步声从门外进来停在不是很远的地方,接着就是桌椅被拉开的滋啦声和说话声。薛洋听出其中一个人是金光瑶,另一个则很耳生。
“怎么突然这么急着找我?”金光瑶挽起袖子倒了一杯茶推给对面的人,眉眼温柔含笑。
莫玄羽握着茶杯心神不宁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不安,手颤抖着将茶水送到唇边呷了一口,连被烫到都浑然不觉。他的头低低地垂着,仅从睫毛下面偷偷看着金光瑶,温顺的有些怯懦。
“怎么了?”金光瑶笑着又问了一遍。
“我,我,结丹成功了。”莫玄羽呐呐到,声音轻细。
“这不是很好吗?怎么不早些说?不然我一定叫人替你打把佩剑。”金光瑶拍拍他的肩,心中也有了些身为兄长的欣喜。“现在是来不及了,等下跟我去见兄长,之后去珍宝阁挑几件喜欢的仙器。”
“阿瑶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莫玄羽忽然道,“结丹那么晚,资质也平平。”
金光瑶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别这么说,你还小啊。”
“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你和我那时怎么能一样?”金光瑶微笑着摇摇头,“那时候打仗,人人自危。现在这和平的日子,怎么能比?你看怀桑结丹比你晚,还每天都被他大哥教训,不照样快活么?快别多想了。”
莫玄羽咬紧下唇,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不一样,都不一样。聂怀桑是宗主,而自己不过是个闲散的少爷,怎么能一样?他原本以为金光瑶和他是一样的,私生子的身份在这金麟台上尴尬非常,因而难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依赖。
他想既然金光瑶那么优秀,那么说不定自己也能做到。于是便以金光瑶为目标,怀抱着懵懂的好感和钦佩默默向前走着。但是,不行。金光瑶远比他优秀。他走的那么费力却只能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无论如何追赶都跟不上,三年来怀揣着惶恐、困惑、不安和无力,茫然地在路上走着,却连方向都找不到。
他很害怕,因为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努力,就只能到这了。莫名的压力压在肩上让他喘不过气,外人会怎么说?兄长会怎么说?娘亲会怎么说?莫家人会怎么说?金光瑶会怎么说?他自己又真能毫不在乎么?一千多个日夜,时刻像在悬崖边上一样,每天都在努力让自己不掉下去。可光是这样就已经很吃力了。他想努力去抓住一些什么,可是,可是什么都没有。
金光瑶见他脸色不好,不由得十分担心,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却不想莫玄羽瞬间就哭了,眼泪簌簌接连而落,抽噎的整个人都在抖。
“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那般绝望的语气听的人心惊r_ou_跳,仿佛将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玄羽,你是我弟弟,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金光瑶柔声安慰道。
“你不懂,你不懂。”莫玄羽哭着哭着忽然笑出了声,抱着头将自己紧紧埋在膝间,身子不停哆嗦着,一会哭一会笑。
哪种喜欢?我都不知道对你是哪种喜欢。兄弟之情,倾慕之情,抑或……相思之苦?罢了罢了,从来都只是一厢情愿,哪种感情有差别吗?
不行的,不行的,我做不到,我好害怕。
莫玄羽猛地抬头,紧紧盯着金光瑶,黝黑的眼睛浸在泪水之中宛如黑曜石一般,眼神却是混乱疯狂。金光瑶被看的头皮发麻,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下意识将手摁在腰间恨生上。但莫玄羽只是看了一阵,满面泪痕地笑着摇摇头,起身走了。
都是假的,这些年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努力得不到回报,感情得不到回应。全都是假的。但这些虚假之中,我对你的喜欢却是真的。
金光瑶看着他走不由得松了口气,抬手将额上冷汗擦去,心里只觉他今日十分奇怪。只是还没等他彻底放松下来,就被屋中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差点跳起来。
“我说小矮子,快把老子放出去。”
金光瑶走到平日整理仪容的落地铜镜之前将手放在上面,片刻之后,原本坚硬的镜面却如水般将他的手吞了进去。金光瑶伸手一扯,拉着薛洋的袖子把人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