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土根心说:李高地分家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不能再管着自己外甥跟自家亲近。不然,有他和他那个继室从中作梗,外甥即便想孝敬自己也不敢随手就送头猪来。
至此,陈土根心中郁气全消,哪里还在意妹夫李高地分家未曾招呼他的那点小事。他一脸喜气地站起来,大笑道:“满囤来了啊,咋还不进来?”
话音未落,李满囤端着猪头筐子正好进门,立刻笑应道:“舅舅!”
“我这不就进来了吗?”
说着话,李满囤放下筐子就要下跪给陈土根磕头,被陈土根一把拉住:“干啥呢?没事磕啥头啊,起来,起来说话!”
说话间陈龙、李桃花和陈宝陈玉把除了不能进屋的装着摇钱树那个竹筐留在院子里外,其他装着馒头、糕、糰、粽子、酒、糖、鱼、肉以及万年青的竹筐都搬进了堂屋,整十一个竹筐子。
看到这许多礼物,葛怀金便知道他姐夫的这个外甥今非昔比,发了大财。
葛怀金立刻高声凑趣道:“真是满囤啊!刚我还和你舅舅提起你,说咱们十年前一张桌吃陈玉满月酒的事儿呢。”
“这些年没见面,我就光听说你小子发财了。今儿你舅家上梁,我瞧瞧你都给送了啥?”
“哟!真是一头猪啊,啧啧……”
基本上葛怀金一开口,就没了其他人说话的份——他一个人就能把所有的话给说完。
红枣跟在她爹身后,不过听了几句就知晓了这位初次见面的葛家舅爷是个大话王。
其实红枣不讨厌大话王。前世红枣遇到这种人,但凡对方不是针对她,她都能静静地看她/他表演。但今儿,红枣却是不能事不关己地吃瓜。
今儿,红枣想:她和她爹冒着生命危险来给她姑上梁。现在她爹给她舅爷上礼,正是她爹和她获取脸面和荣誉的关键时刻,怎么能让这个莫名其妙的葛怀金唱独角戏呢?现在的c位男主角得是她爹李满囤才对!
她得替她爹把戏给抢过来!
于是红枣眨眨眼睛,脆生生问道:“你也是舅爷爷吗?舅爷爷好!”
正滔滔不绝地葛怀金闻言一愣,下意识应道:“暧,好!”
回应了红枣的招呼,葛怀金还想接着再说,便听到红枣拉着李满囤的衣裳天真问道:“爹,舅爷爷旁边的奶奶,我是不是该叫舅奶奶呀?”
李满囤得红枣打岔,赶紧跟着招呼道:“舅妈,您老好啊!”
“好,好!”陈葛氏也赶紧答应道:“一路过来不容易。赶紧地坐下来歇歇。”
自李满囤进门跟陈土根接上话,陈葛氏就站起身准备好招呼的话了。结果没想到她这还没开口呢,她弟就又打开了话匣子。
摊上葛怀金这么个话唠弟弟,陈葛氏也是无可奈何。
葛怀金眼见李满囤丢下他转和他姐说话,一点也不尴尬。他也转与他姐夫陈土根道:“姐夫,你福气好啊,外甥都这么孝顺你。上梁走礼走一头猪……”
陈土根自从上了年岁后,内心里就喜欢听人说儿孙孝顺这类的话。故而当下听得频频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红枣见状也是没辙。她抬头看看正和葛怀金的媳妇葛张氏招呼的她爹李满囤,唯有默默地安慰自己:好歹是把独角戏改成了全角戏。刚她抢戏,也不算太过失败。
红枣深知礼多人不怪的道理,她随着她爹把屋里人依次叫了个遍。
红枣家常的不做活计,不受风雨和日晒,人样子原就长得比一般的村里姑娘白净,加上李满囤又舍得花钱给她买好衣裳穿,故而红枣落在屋里几个女人眼里就和年画上的玉女一般粉妆玉琢,招人稀罕。
“红枣,来!”陈葛氏看红枣喜得笑眯了眼。她招手叫过红枣拣了桌上碟子里的桃酥给红枣道:“好孩子,你先吃块桃酥。你嬢嬢烧蛋茶还得一刻!”
红枣一路因为害怕都没吃东西,现正有些饿了,便依言拿着桃酥吃了起来。
陈玉则寻过来悄悄地说道:“红枣,一会儿我带你去山里掏鸟窝去。”
红枣刚从山林里逃出来,如何肯再去山林受虐,便婉拒道:“看一会儿嬢嬢怎么说。这次我爹带了一个很大的万年青来,你看到了吗?……”
旁边的陈葛氏看陈玉和红枣说话亲热,心中蓦然一动。陈玉过年也十岁了,说得亲了。不过她面上啥也没露,她准备先和桃花透个气。
桃花和她哥亲,说得上话。
吃了蛋茶没一刻就是午饭。午饭李桃花和她妯娌两个人给准备了八个碗,分别是红烧肉、红烧鱼、炸肉丸子、炸鱼丸子、蒸腊肉、炒粉条、韭菜炒鸡蛋和青菜豆腐。
因为人多,午饭整开了三桌——男人、女人以及孩子各一桌。
红枣和陈宝陈玉交好,上桌吃饭她就坐在两个人的中间。
陈葛氏瞧在眼里这心就更热了。
午饭后就是种摇钱树,至于万年青,则要等明天上梁后才能种。
所谓种摇钱树,就是在进门的地方挖坑种树。因葛怀金比李满囤高一辈,他送的摇钱树就种在了上手。
种好摇钱树,方是参观新房。
李桃花家新建的宅子也是这世最常见的三合院——五间朝南屋加东西各三间厢房,整十一间七架梁大屋。
除了多了六间厢房,李桃花宅子的前廊、火墙、火炕和下水道都照搬了李满囤宅子的样式。对此红枣不过瞧了一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