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她家的喝水泡茶现也方便很多。两个卧房的炕桌都摆了茶捂子。她烧开的水只要倒进茶捂子,一天都不会凉。如今夜里喝水,她都不用再去厨房现烧了。
现在的日子啊,王氏想,搁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对于家里新添置的铜面盆和铜茶吊子,红枣也极为满意。铜面盆精铜所制,打磨得及其光亮。以至她现今梳头都是拿面盆当镜子用了。
至于铜茶吊,红枣以为更是必不可少。说起来,也是心酸。这世她活到六岁,可算是能喝上口开水了。
高庄村村户家家都喝躺罐的水。所谓躺罐,就是在两眼灶的两个灶眼间镶装的一个粗陶罐子。罐子下虽能烧火,但除了冬季以外其他日子并无人烧。家常吃用的热水都是趁着煮饭烧菜两口锅下的火力将凉水捂热而来,故一般水温,最高也就是个六七十度。
前世红枣所就读大学的校长曾经自豪地说过他们大学毕业生就业好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学校开水房的水烧得开,以至他们学校毕业生的智商普遍比其他学校高10个点。
对于校长的这份开水理论,虽然见仁见智,争议很多。但红枣却是其中信众––国人的高智商可是全世界公认的,而全世界也只有国人才喝开水。
故此几年来红枣都很为自己的智商而担心。她担心自己这世智商低,人蠢。所以,自分家另过后,红枣便每常以帮忙烧火的名义给躺罐也加把草,如此,也只不过是让水更热一点,想烧开却是不能的。
现今好了,家里有了茶吊子。茶吊子非水烧开而不叫。她再不必担心自己的智商了。
按李高地昨天的吩咐,李满囤把祭食先送回了家,然后便领着妻儿去老宅午饭。
屋里王氏、红枣都准备好了。两人都在家常穿的棉袄外套了棉袍,然后外面又加了长罩衣––王氏穿了黛蓝色的那件,红枣则穿了橘红色。
雪天出门,红枣可舍不得穿棉鞋。她换穿了木屐底的毛窝。王氏比红枣更爱惜东西,自也是如此。
看着穿戴整齐的妻女,李满囤心中充满自豪——他这一家子穿得多齐整!
想着昨儿两人没去送礼,今儿大节下的空手上门不好,李满囤便就把昨儿包好后放前廊冻着的白菜羊肉馅儿饺子捡了100个拿篮子装了,自己提着,方才出了门。
幸亏雪才刚下,还没开始化,三人一路走去老宅倒是顺利。
透过厨房的门,郭氏第一个瞧到李满囤一家三口进门,当即就红了眼睛––红枣身上衣裳的颜色象夏天的日头一般鲜亮,与那年她进城烧香瞧到的城里大户人家小姐身上的衣裳几乎没差。
王氏身上的蓝衣裳,看似不大显眼,但实际细看,却能看出衣裳颜色娇艳,浓淡均匀远非一般家染布所能比。
两件衣裳都是长袍,且下摆处鼓鼓的,显见得里面还衬了棉袍子。且衣裳领口都有绣花,这一看就知道是城里绣纺的样式。
大房连袍子都穿上了!郭氏心中嫉恨不已。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忙不完的活计,谁不是短打扮?即便是新媳妇进门,也全都是短衣裳,其中顶讲究顶讲究的才系条蓝布圆裙。
这大房实在是太能花钱了!郭氏心中不甘,却没有办法––族人都觉得大房有了庄子,和城里老爷一样花钱,是该的。公公和族人想法一样,压根不管,婆婆想管却是管不上。
所以郭氏除了生气,还是只能生气。
于氏瞧见王氏有了棉袍,脸立刻拉得老长:她一个做婆的还没穿上袍子呢,王氏一个做人儿媳妇的,如何敢穿?
无奈现实比人强。现分了家,大房的男人和她原就隔了肚皮,而今更是和几个侄子也不大见,她若想把孙子––近来郭氏笼络的好,于氏又开始在二房和三房之间摇摆,过继给李满囤,现今就犯不着为一件衣裳得罪他,不然,若大房真和她拧上,改从族内旁家过继孩子,大房那偌大的家私,可不都是旁人的了?
横竖也就五年。于氏想得开,唔,不,也就四年工夫了,现在都年底了。到时等族里开了祠堂后,她还不是想啥有啥,应有尽有。
今儿钱氏也来了上房。近来,因为每天去井边排队等水洗衣洗米,钱氏的脸颊和往年的王氏一样,早早的生了冻疮。幸而她人机敏,感觉到不对就拿立布包了头脸,然后又与自家货郎哥哥讨了冻疮药涂抹。所以,今儿钱氏的脸颊虽有几处红肿,却未曾溃烂,勉强还能见人。
钱氏不羡慕王氏的衣裳,她只羡慕王氏光洁的头脸––王氏家里有井,这样的天,不用出门,水就能随便使。
开春建房,钱氏想,她一准的要打一口井,似今年这样要水没水的罪,她是再不想受了。
居移气,养移体。王氏近来和余曾氏一处做活,没事就能听到余曾氏对自己满口的恭维和艳羡,个人自信颇涨了不少。
现她眼见自己一身内外四层新的细布长棉袍,而上座的婆婆和两个惯常说嘴的妯娌都还只是家染的蓝粗布短罩褂,王氏这往年畏婆婆怂妯娌的毛病竟减了不少。于是她极大方的在堂屋给公公婆婆行了礼,叫了爹和娘––这简直就是俗话里说的“只敬衣裳不敬人”的现实写照。
于氏眼见王氏分家后不仅衣服鲜亮,而且举止气度都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