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愣了愣,无奈地展露一个苦笑,这算野兽的直觉吗?宗像想,他们之间不需要刻意隐瞒,反正这世上能坦露心声的也只有彼此罢了。“工作上的事。”宗像坦白道。
“啊?”周防皱紧了眉,眼里升腾起热度,“在这种时候想工作,你——”
他停了下来,暂时没想好下句,他看见宗像移开了视线,眼镜泛起白光,或许是他的错觉,他能感到宗像的眼里淌着未名了的情绪,比如悲伤和茫然。
“有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被杀了。”宗像说,“因为我。”
他的语调及其平稳。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在心里反复咀嚼过这件事,直到失去痛感,变得麻木。宗像没经历过这样的过程,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的情感反应几乎为零。短暂的震惊后,他确认了下属已失去生命迹象,然后通知其他分队增援、联系淡岛做后续安排。在短短一瞬间,他就接受了下属在他面前死亡的事实。
即便这是宗像礼司生命里第一次见证一个鲜活生命的凋零。
他呈现了秩序之王应有的模样,在被愤怒的独臂男人拎到半空中时依然坐怀不乱,他像一个精确的机器,冷静、客观地——至少以他的标准来讲——分析出这次意外对整个集体的意义。死亡已是定局,他说,与其沉溺于缅怀,不如以行动告慰死者,不辜负任何希望。
他冷静到薄情。又或许他真的是个薄情者,活到现在,除了在周防面前,他甚至很少有情绪波动。可是就像是一颗种子埋了下去,悄悄生根发芽。等到事件已经完结,他的情感反应才后知后觉地开始,以至于到了现在,情绪发酵到这种地步,他一停止工作,脑内便涌进一些钻牛角尖的想法,无数个问题回旋在脑内。情绪的蔓延几乎让他无措,而最后,他想起了周防尊。
那时候宗像意识到了,他对周防有着情感依赖,只是依赖周防本身就让他觉得别扭,更何谈去思考依赖的缘由。他说完后等了几秒,周防没接下句,于是宗像抽出手,一边走向浴室,一边小心地脱下衬衣,避免布料蹭上不明液体。
周防坐在床上抽了会儿烟,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看向窗外,枫树叶生机盎然,反射着夺目的太阳光。楼下传来几声喧哗,听上去像是八田和十束。他拿烟的手停了好一阵,才吐出一团浓烟。
宗像一会儿就出来了,他穿好了衣物,用毛巾揉着湿掉的头发,“阁下的吹风机放在哪里?”他问周防。“没有。”周防说,他看着头发湿漉漉的宗像,“……我可以帮你烘干。”
……。
“不用了。”宗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