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府城作为中原最繁华的三座大城之一,曾为三朝古都,汇南北之风貌,正道七宗之二的一尘观及观禅寺,这两家山门一直以来分立东西坐落在城外。
——说是白道大本营也不为过。
只是这两家正道宗门地位较为超然,平日里往往不会干涉普通人的琐事。
原不为给自己似模似样编了个背景,细节无一处不妥帖。接着,这位带着胞弟前来投亲的落魄公子,便顺理成章地搭着白氏商号的车队,入了安阳府城。
两个再正统不过的魔门中人,挟持着一位燕少镖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摸入了江湖白道经营的腹地所在。
那所谓“出了五服的远方亲戚”,自然是找不到的。或许死了?或许搬走了?或许一开始就记错地方了?总之,这片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于是,这主仆三人,一老、一病、一残,终究只得“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投亲的打算。花了身上大半的财物,在城中勉强盘了一家店铺,这才安顿下来。
秋风起时,安阳城西,十里巷,一家奇怪的铺子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这铺子有三奇。
一者,奇在它原是一家棺材铺,直到数日前才被新店主盘下。前一日还在卖棺材,后一日就卖起了点心。
第二奇则是因为,这铺子并非全然改作点心铺。只是前院卖点心,后院依旧摆放着原先店主留下的棺材。白日里卖点心,晚上卖棺材。
最后一点惊奇之处自然是那新店主了。
那是个看上去病恹恹的年轻公子,只往店铺里一坐,就引得大姑娘小孩子走不动道,脚也不听使唤了,不知不觉就拐进了铺子里,晕晕乎乎捧了点心出来。
十里巷中的百姓们,平生从未见过这般的好气度。若说他是哪家高门贵胄中培养出来的人物,大家可一点都不惊奇。
这样的人物,好像生来就该是高卧在锦绣堆中提笔作画,行走于江湖之上弹剑作歌,最不该的便是待在十里巷这样偏僻的小地方,经营着这么一家半间点心铺子加半间棺材铺子的组合。
偏偏这不可能的事实却发生了。
再看这位病恹恹的迟公子,身体本就虚弱,身边不过跟着一位沉默寡言的老仆,还要照顾明显被火烧成残疾兼脾性暴躁的胞弟……众人已然自动脑补了一番悲惨经历,对他的态度便分外不同。
这一日,日头升起不久,就听迟家院子里传出一阵隐隐约约的摔打声,以及年轻人温柔含笑的安抚。
——附近的邻居们已是见怪不怪。
不用想,这必然是那位脾性古怪的小迟公子又在发脾气了。
这位小迟公子他们不曾见过几回,那副尊容便教人害怕,更何况他还总是瞪着眼珠子,一看便是凶恶至极的人物。而迟公子却能始终耐心安抚,对他温柔以待,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兄长啊!
燕非池可不知自己正在遭人如此诽谤,他此时正顶着那一身焦炭的造型,蹲在厨房里,用堪称凶狠的动作,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咄咄咄咄”切菜。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剁的不是馅料,而是原不为那张可恶的笑脸。
——绑了他来,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使唤他做事,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这人是真不怕被他毒死吗?!
对此,原不为一脸微笑地表示:“你尽管放心做。看一样食物合不合格,只看它是否美味罢了。我就从来不看点心有没有毒,只看它好不好吃。”
看他这模样,似乎只要足够美味,哪怕是毒药都敢吃下去。
而作为食物链最底层惨遭压迫的工具人,燕非池自是无法可想,被原不为“温温和和”讲几句道理,只得不情不愿地准备今日的饭食和点心。
如此“兄友弟恭”的互动,传到外面邻居耳中,稍稍发生了那么亿点点偏差。
尤其是那些整日里被迷到点心铺子里,三五不时就要闹一出“荷包无故变轻,银钱离家出走”之谜的大姑娘小朋友们,只有一个念头:唉,迟小公子又不听话闹脾气了,心疼迟公子!
在这一阵担忧心疼中,好半晌后,一袭淡色青衣,脸色惨白如纸的迟公子便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极为疲惫。
他一步三咳,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在店门口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往那竹编的藤椅上一躺,沐浴在暖洋洋的日光之下,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仿佛被阳光补充了力量,少年唇边渐渐露出一抹极为满足的微笑。
对面的早点铺子上,刚刚结束了忙碌的一对老夫妇,看他这副似乎晒晒阳光就能病情好转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
或许是因着有一个同他一般大的儿子,那老妇人看这位年轻人格外顺眼,忍不住多嘴劝了句:“迟公子,你年纪轻轻的,可要小心着自己的身子骨,该看大夫千万不要舍不得花钱,这若是落了病根可就不好了。”
原不为迷惑地眨了下眼睛,很快反应过来,轻轻一叹:“多谢大娘关心。我这点病痛不算什么,晒晒太阳就好了。倒是我家阿弟的伤不一般……咳咳咳……”
他话未说完,脸色又是一白,连忙按住心口,看上去就是一副强撑的样子。
这段日子以来,原不为秉持人设,处处与人为善,时不时还支使二号工具人安彦给其他人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早就轻轻松松攻略了整条十里巷。
此时他咳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如此虚弱又无力,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