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沧褶皱的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同意了,同意了去当那根人柱。东崖之上,荼蘼花开遍的小院之中,当他多年后再次见到荭娘的那一刻,他心中生出的不仅仅是震惊,更有深藏已久的情念与悔意,可荭娘却已成了周厄的妻子。他既对荭娘心怀复杂之情,又甘愿为岱舆仙道而献身,最终答应了周厄去做人柱。
可是,得知了这一切的荭娘却施计,替换下了他。
“荭娘先天灵脉就是再好,未曾修炼也只不过会些浅薄的幻术,周厄他怎么可能看不透!”周厄看透了,却又偏执了,刹那之间他只觉荭娘是因对执沧旧情未了,才甘愿替他而死,一怒之下丝毫未曾留情,待到后悔时,却已太晚太晚……
“我们之间,谁又比谁更干净?”执沧终于又瘫软了下去,笑道:“他自知被心魔所魇,生出愧疚,偏又作出那大度的样子,将岱舆交给了我。”
“论起痴迷仙道,执着正道,他狠起心来可一点也不亚于我。知道那剩余的鳌柱支撑不了太久,自己又年岁将至力不从心,便用那为了岱舆永存的大义,引着自己年幼的孩儿也走上了这条邪路。”
“执荼他,做了多少?”当年的种种,几乎完全颠覆了衍凉认知,可他最为关心的还是执荼的事。
“剩下两根,都是他做的。”执沧的眼神渐渐放空,他也累了:“三年前那次,用的是被周厄洗脑后的弟子,两年前还有一次,赶在地动前便将鳌柱换了下来,用的是——周厄本人。”
衍凉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目眦欲裂。
“他做错了什么?你,你们都要这样对他!”他想要伸手去抓住执沧的衣领,却又想到罪魁祸首亦不是他。背负着岱舆千百人的xi-ng命,千百人的仙途,被周厄逼着向无辜的弟子,甚至自己的生父下手!
周厄为什么要去做那人柱?是悔过了,又想要再自我奉献一把,好让自己良心有安吗?可他却将这一切都施加到执荼的身上,执荼日夜所受的折磨又何止是那肆虐的邪魄,弑杀弟子与生父的愧疚便如凌迟一般,让他永不安宁。
手中的幔帐被撕扯着发出刺耳的声音,衍凉抓着自己的心口,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可无论是光还是暗,执荼的身影一直萦绕在他的面前。
灼热的灵力再一次自灵脉深处喷涌而出,衍凉痛苦的仰起头,颈上青筋寸寸而起,双目赤红一片。
异样的波动终于让门外的怀妤忍不住冲了进来,看着几乎暴起的不由得衍凉生出惊畏,可她还是驭着灵力慢慢靠近了他:“衍凉!你怎么了!”
衍凉几乎无知无闻,火一般的灵力烧灼着他,却令他的灵脉爆满,暗红色的光影自他身上升腾而出,渐渐凝成的龙子椒图的模样。
“椒图!”床上的执沧见此情形,猛地坐了起来,却又歪斜到一边。怀妤被那灵力逼得再难靠近,只得远远地向他施以清寒之灵,想要略微缓解,却只是杯水车薪。
正值此时,一声尖锐的鸣叫传来,衍凉腰间那只锦囊慢慢发出柔和的光,不同于力盛的椒图,那蒲牢小兽唯靠着执荼赋予其上的,残存殆尽的灵力而现身,只凝成一个虚虚的影。可即便如此,它还是一头扎进了衍凉的身体中。
熟悉到几乎让他落泪的气息游走在衍凉体内,它是那么轻那么弱,却让衍凉乍然找回了理智,开始强制着自己运起西升之功。
出乎意料的,尽管开始时还有些艰难,但那功法竟与龙符之力并不相克,反而十分契合。不过几个轮回之后,衍凉便摸出了门道,开始引导着椒图所带的灼热之灵融入到自己身体中,为西升功法所用。
不仅如此,正当他专注于椒图之灵时,另一股相对清凉柔和之灵,也开始慢慢融进他的灵脉。惊异之下,他不敢放松分毫,专注的将所有灵力都运转起来,尽数供向西升之功。
如有神助,先前卡顿不前之处,在这两股极强的灵力的冲击之下,荡然无存。几乎顷刻之间,便冲破了第四重,直奔五重而去。
随着衍凉对龙符灵力的逐渐控制,周边暴走的波动也慢慢平复。怀妤见他神色安宁,显然已入修炼之境,也不敢分心,转而运着灵力一旁为他护法。
星光渐隐,弯月西沉,眼看着这一夜就要过去,衍凉终于收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感觉如何?”怀妤第一时间关切的问道。
衍凉感受着体内的灵力,腰间锦囊一轻,那枚蒲牢龙符也完全融入了他的体内。此刻他只觉得灵脉之中前所未有的饱满,前所未有的通常,而西升之功,竟已冲破五重。
一夜之间,连升两重,衍凉却丝毫未觉疲惫。能有如此成就,说不高兴那时不可能的,但他心中俨然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掌门刚刚也看到了,你可曾知道什么关于九龙符的事?”衍凉转身看向一直沉默地盯着他的执沧。
“你……居然融合了九龙符……”一夜过去,执沧最初的震惊也早已散去,可他仍旧欣喜异常:“只要,只要能寻齐所有的龙符,便有希望重启天地灵脉,重振我仙途正道!”
衍凉听后微微皱眉:“还有呢?可能有办法用它转人生死?”
“转生死?”执沧听后微微一怔,摇摇头:“我倒未曾听过此说,不过想来连天地灵脉都能重启,逆转生死应该也非难事,只是方法实在不知。”
他说完,却忽然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