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邈没回,打了个哈欠落在黑子。就算他以这样的状态和田村下棋,他每一步依旧精准。
田村扯着笑,“不玩了。”
他抬头,“你认输了?”
他起身搅乱棋子,故意耍赖,“我没输。”
霍邈将乱七八糟的棋子恢复原位,指出白子的破绽。田村立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棋盘,随后,他目光又落到霍邈的身上。
霍邈安静地坐着,懒洋洋地托着脑袋,同样在看他。见田村不动也不说话,他顺势躺下,蜷在榻榻米的一隅。
“我困了。”他背对田村,“你请便。”
空气是划不开的静谧,唯有钟摆颤动不停。田村突兀地在霍邈的背后问了一句,他问:“小邈,你恨不恨妈妈?”
霍邈睁眼,对着雪白的墙壁。
田村以为霍邈睡了,将桌上的棋盘又打乱,关了灯离开。
*
半个月,霍邈在外面到处比赛,陆悠在帝都的家也没冷清多少。有似乎从来没有学习任务的北大学生表弟,也有从江里来来回回多次并不是特别忙的许大明星。
只有陆悠,每天被新的教练挑各种毛病,脑中被强行塞另一套打拳理念。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的想江叔叔。想江叔叔从来都是懒得管自己,偶尔心情稍微好点才会指导她一丢丢东西。
但她不能在许露的面前表达对江叔叔的思念,因为她知道许露比她更想江叔叔。
她没问许露江叔叔怎么样,大概恢复的还不错,毕竟许大明星天天有家不回的在自己的小公寓和表弟打游戏。
晚上,表弟回学校,许露就坐在沙发上和陆悠看韩国狗血连续剧。就像很多年前,许露借了一盘光碟和陆悠躲在家里,看《大长今》那样。
有很多记忆就算被时间无数次冲刷过,它还是会如浪卷不走的砂石固执地在你的脑海中留下。
许露看到韩剧里女主角患了绝症,双目失明靠在男主的怀里,突然哭了,从小声抽泣到放生大哭。她哭起来很丑,那双媚眼成了一条挂满泪珠的缝。
陆悠本身掉了几滴泪,看到许露绝望而嚎啕大哭的样子,心里蓦然的一酸。
许露哭是因为看到他人生死离别她总会想到江若尘,在医院那天,她问江若尘:“若尘哥,你喜欢过我么?”
江若尘坐在轮椅上,眼帘颤了颤。他一张口,就被许露捂上了嘴。许露鼓足勇气问了,却没敢听答案。
*
深夜,许露睡了。陆悠失了眠,裹着薄外套在小区里跑步。跑到第四圈,她手机里的音乐停了,她按了接听键,下一秒那头传来了霍邈的声音。
“下飞机了。”
陆悠靠着老树灌一口水进肚,举起手臂看手表“误了两个小时机么?”她想起从霍邈要不断出去比赛开始,自己计数能力年复一年的增强。
那头顿了顿,“嗯。”
“我开车来接你。”陆悠正好睡不着。
她真的开车,一路从东城开到了机场。就算再晚,机场还是有人在接机,那群小迷妹为了吸引霍邈九段的注意,喊着霍邈的名字还不忘加上一句,自己也是陆悠的粉丝。
甚至有些不看拳击的人都不知道陆悠是谁。
霍邈就被这群人围在中心,接过本子一个个地签名。所幸霍邈很高,立在人群中又是这样的扎眼。陆悠半降车窗,一眼就看到了霍邈。
“小喵。”她等了半天,实在看不过那群小女生拉扯霍邈的衣服还借机悄mī_mī地揩油。
霍邈将签名本还给小姑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我们也支持陆选手哦。”后面的棋迷们继续喊着,而后她们就听到霍邈糯糯地喊了一声,“悠悠姐。”
阿勒?
她们朝着霍邈走过去的那个方向看,看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人靠着一辆红色的跑车,喝着热饮朝霍邈招手。
原来,这就是陆选手。就连穿着运动服,头发胡乱地绑了一个揪也有种别样的美。
也难怪,霍邈九段会喜欢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有人知道内情,在接机的人群中小声说了一句,“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那群女孩霎时对陆悠抛来羡慕的眼神。
“饿么?”
陆悠拉好安全带,“最近要比赛了。”她对着嘴比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减肥。”
霍邈憋着笑,“从南方带了点好吃的给你。”他将包装袋递给陆悠。陆悠眼睛立刻闪起星星,“哇,龙须酥!”
陆选手很有节制地将龙须酥放在后座,“等过几天比完赛吃。”
霍邈淡淡地笑,“比赛?”
“全国赛。”她回,“过几天就在北京。”
在奥运之前,依旧是世锦赛、全国锦标赛,亚锦赛……到了年后,接近奥运的时候,比赛会排得非常密集。
主教练担心她的腿伤,尽量安排休息时间给陆悠。陆悠便偷得浮生半日闲,陪许露看韩剧,来机场接霍邈。
霍邈寡言,只是一直望着自己。那双湿漉的眸子凝滞在自己的脸上,陆悠便觉得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一直摸着侧脸。
“是不是有脏东西?”她一手挂在方向盘上,歪头问。
霍邈摇头,“许久不见,所以”
“嗯?”
他凑近了些,鼻息轻吐在她的脖颈,“想你。”
陆悠怔了怔,下一面,脸上便挂上了明媚的笑容。她伸出手,揉揉霍邈的脑袋,“真的?”
霍邈懒懒地靠着她的手心,点头。
红灯,陆悠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