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一齐唱喏,呼道:“大王请发兵!”
萧峰亦热血沸腾,微微一笑,起身道:“好!明晨整军出发,直赴皮被河!”
众将轰然应是。一片欢声中,萧峰忽瞥见身侧人脸色阴郁,似乎满怀心事,然只一转头去看时,那忧色却刹那消隐,扬眉一笑,仍是个意气飞扬的慕容复。萧峰只道自己一时错看,笑了一笑,便不在意;却并未留神慕容复眼底深处,瞬间划过了一道极复杂的光芒。
次晨三军整饬,一声令下,大军径发。这次并非轻骑奇袭,况有原胪驹河军押俘虏在后,自不需匆匆赶路。行军日长无聊,萧峰与慕容复尽日谈讲,天南地北,无不投机。只是慕容复却绝口不再提什么建功立业、留名后世的言语,倒似那晚之事他从未说过一般。
不一日兵至皮被河,萧峰下令于城中休整三日,养精蓄锐,且待再战。辽军军纪虽明,仍未脱游牧儿的习惯,领命休整,各营却闲不住人,不是走马射箭,便是摔角相搏。北国入冬冷得奇快,此时离初雪不足一月,已是四野冰封,呵气成霜的天气。但众兵营到处马嘶弓响、大笑高呼、招朋引伴、鼓掌喧嚷,平白搅得城内城外连气流也暖了三分,满目勃勃之气。
萧峰在城中上下巡视了一回,见这般好景,他原是爱酒爱闹的汉子,直看得身上发热,若不是披着这件王袍,真便想去和众兵将坐在一处,好好痛饮一番。耶律莫哥早看在眼中,上前两步道:“大王,弟兄们得此大胜,也该庆祝一番。大王若准,今晚便在城中开宴,大伙儿同乐一夜何如?”
萧峰笑着点了点头,耶律莫哥大喜,自下去安排。萧峰从城头漫步而下,只见不远处正是皮被河岸,此时河水已结了数寸厚的冰层,一群辽兵正聚在冰上喧哗笑嚷;转头见他来了,齐声欢呼,都跑过来行礼,几个胆大热络的抢着道:“大王,咱兄弟正在这里打髀石耍子。大王若无事,请过来散散如何?”
《柳边记略》述辽史有云:“……剔獐、麋、狍、鹿前腿腕骨,以锡灌窍,名噶什哈,或三或五堆地上击之。中者尽取所堆,不中者与堆者一枚。多者千,少者十百,各盛于囊。岁时闲暇,虽壮亦为之。”这便是击髀石之戏。昔辽穆宗以帝王之尊,亦好此道,可见其时之盛。
萧峰虽到辽已久,却未玩过此物,一时兴味大增,随了众兵过去;只见五十步开外一排放了十几堆髀石,几个辽兵又拿过一只革囊来,沉甸甸地装了几百枚,笑道:“规矩是要越打越远,现下移出五十步外,大伙儿已没几个打得中啦,这些俱是输了的,大王请看。”
萧峰伸手入袋,取了一枚出来,只见摩挲得油光锃亮,果然分量不轻,手中一掂,正想试试,忽见慕容复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众兵,不由一笑,扬声唤道:“慕容?”
慕容复似乎顿了顿,才缓步走过来,微笑道:“兄长好兴致!”
那众兵凑趣,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怂恿道:“慕容公子,这玩艺一个也无趣,你和大王两人何不比上一比?”
萧峰瞧向慕容复,见他微微含笑,不置可否,却转身便站到了自己身边,不禁哈哈一笑,向众兵道:“这么几堆如何够?多拿些来!”
四下辽兵一听大王在此打髀石,呼啦啦一下便围拢来上千号人,添上的髀石登时堆成了一座小山。十几个辽兵忙忙碌碌,跑去安放,在冰面上前后左右繁星般排开了百余堆。这时围观的辽兵已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个个屏息凝气,拔着脖子、踮着脚尖,只生怕自己看少了一眼。
萧峰注目看去,见那髀石堆自中而分,恰是自己二人一边一半,笑道:“这莫不是看谁先打得完么?慕容,请吧!”慕容复笑道:“兄长先请!”萧峰一笑,掌中一把五颗,抬手挥处,对面五堆应声而中。劲力所至,石堆一声脆响,哗啦啦地给打散开来,十几颗髀石在冰上四处滴溜乱滑。那击石之声未停,慕容复也是一把五颗掷出,一般齐齐地打散了五堆。围观辽兵都大声喝起彩来。
风声起处,两人又同时一手五颗掷出,不料这次慕容复的髀石不知使了甚么力道,竟不直飞,空中倏地方向一转,斜进侧掠,颗颗正撞上萧峰的髀石,只听叮叮叮一阵响,萧峰那石都落下地来,慕容复的五颗一碰之下却划了半个圈子,如鸟回翔,自行飞转,照样打中在己方的石堆上。
众辽兵都是一愣,有嘴快的道:“慕容公子,你这可不是……”一言未毕,慕容复淡淡笑道:“这打髀石,可有不许打下别个的规矩么?”那人一窒,摸摸鼻子,道:“这……这个倒没有!”只是众辽兵日常游戏,这等距离能打中石堆已属不易,哪个有本事打下飞行的髀石来?缩缩脖子,都看向了萧峰。
萧峰自是不以为意,笑看慕容复时,见他眉梢轻扬,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由豪兴大发,道:“慕容,你敢是考较我来着?”慕容复浅笑道:“不敢,兄长请!”萧峰一声长笑,喝声:“好!”探手囊中,风声呼啸,那髀石接二连三便掷了出去。
萧峰虽内力雄浑,打这髀石毫不费力,只吃亏在一件:他自幼学艺,都是大开大合堂堂正正的功夫,暗器却与他性子不合,虽有涉猎,从未钻研。虽说一法通、万法通,当真要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