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诚站在巷子口,久久没有移动脚步,直到王叔的车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大衣包裹着他,那里仍然余留着属于明楼的温暖和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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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酒会当天下午,阿诚打了电话给梁仲春。
他之前一直是开办公厅的车子,公车私用。现在车子坏了,明楼自然有汪芙蕖的车子来接去新年酒会。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所以就和梁仲春挤一辆车子走。
可是电话没有人接,梁仲春并不在办公室。
奇怪,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阿诚想着,只好叫了出租车去了愚园路。
酒会大厅显然重新铺设了一番,水晶吊顶分外璀璨,地板也擦得油光锃亮。乐队在角落里演奏,提琴的悠扬乐曲声中,穿着考究的侍应生端着放满美酒和点心的餐盘,在大厅里穿梭来去。
阿诚随手拿了一杯酒,一边笑容满面地和办公厅一应人打着招呼,暗中却仔细观察着大厅里的人员布设。
大厅守备看起来跟平时的酒会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若仔细看,这些侍应生却并不是普通的侍应生。有几个人是梁仲春的手下,他认出来了,他常去76号,打过照面。
怎么回事?他敏感地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想着,却见侍应生拉开了大门。原来是汪芙蕖一行人进来了。
汪芙蕖在这些旧党中的威信很高,无论新旧政府,他在经济方面的才能有目共睹,也曾凭自己的手腕在乱世中稳定金融市场。很多人都是跟着他转变过来的。他一走进大厅,自然变成焦点,各种达官贵人绅士名流,还有包括南田洋子之内的日本人纷纷过去与他寒暄。
跟在汪芙蕖后面进来的正是明楼,西装笔挺,风度翩翩。汪曼春一身白色晚礼服,艳光照人,挽在他的臂上。好一对俊男美女!
阿诚看见汪曼春的脖子上戴着的,正是自己去挑选的那串珍珠项链。
若有一天他们和好如初,或许这项链也居功至伟,他想。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梁仲春。
“别看了,你啊,顶多能做个露水情缘,往多里说,金屋藏娇,但是不能再多了。”梁仲春摇头。
“说什么呢你?”阿诚瞪了他一眼。
“我说什么你自己知道,你和明长官的事情,现在可是已经人尽皆知了。不过我得提醒你,若是别的女人,也许还识得大体,大多数当官的有个小情人也正常,只要你不起什么妖风,也能容下你,可是汪曼春这个毒妇我可就不敢保证了。你不要贪心不足,丢了小命。”梁仲春一歪头,示意明楼臂上巧笑倩兮的汪曼春,“毕竟,明长官是不可能为了你放弃向权力顶峰攀登的阶梯的。”
“我跟他就是玩玩而已,还没有那么认真。”阿诚点了一支烟。
梁仲春笑了:“我想也是。我们阿诚兄弟什么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阿诚说,“下午本来想要搭你的顺风车过来,结果你怎么不在办公室?”
梁仲春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这里不方便,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才开了口。
“怎么,你还不知道?今天有人要行刺明长官。”梁仲春说。
“啊?”阿诚一愣,手里夹的烟差点掉了。
计划暴露了!他顿时浑身浸出一身冷汗。
赶紧稳住,他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梁仲春说,“今天下午好好地在办公室喝着茶,突然被南田一个电话,让我带上所有人提前到酒会大厅来。到了这里,南田才告诉我原来他们得到线报,今天有人要在酒会现场刺杀明长官。他们要在这里来个请君入瓮,活捉那个刺杀者。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他们把这个信息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具体只有南田他们一些日本军方高层还有明长官自己知道。就连我们也是来了现场,才告诉我们。而且今天凡是进了酒会的人,一律禁止外出,违者和刺客同罪。”梁仲春惊讶地瞧他,“怎么,明长官就连你也没有告诉,看来这保密工作做得真是好啊。”
阿诚心里暗自焦急,手上的香烟都要被他夹断了,可是梁仲春却不觉,只顾自说道:“这地方已经加强了安保工作,侍应生里面混着好多日本特工和76号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刺客只要来了,就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飞。”
他们军统局的工作,完全靠单线联系,也只单独对自己的上线负责。他属于三组,上线就是郭骑云。他既不知道二组的执行人是谁,也不知道一组的协助者是谁。这是为了防止如果有一人暴露,会把所有人都咬出来。
所以他甚至不知道今晚的刺客姓甚名谁,或会以什么样貌出现,他又要如何提醒对方,计划已经暴露,立刻收手。
“今晚都擦亮眼睛,要是出了差子,吃不了兜着走,”梁仲春提醒他,“谨言慎行。”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我这还不是为了兄弟你好,小心使得万年船。”
阿诚的眼睛扫到在旁边的梁仲春的夫人和孩子。
“别陪我说话了,去抱抱孩子吧。”他说。
梁仲春望了一眼,摆摆头:“没事,他自己能玩,都多大个人了。”
“你不能这样,什么都交给嫂子,自己不多多陪陪孩子,你啊,小心一辈子拼命捞钱,老来披金枕玉,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