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做二不休,第二日, 旨意就这样下来了。在本是一面静默的水面上,又砸起了巨大的浪花。
窗外是大雪纷飞, 一层又一层,刚扫过的路面又被铺满银装。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院子里有一棵腊梅, 今年开得格外晚,又开得格外巧。
大雪纷飞里,它静悄悄地绽开了笑容, 淡黄色的花朵上是冰冷的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衬得花朵越发清幽, 寒风里时不时还有梅花的淡淡芳香。
桌上的奏折大多数都是庆贺新年的, 姬瑾瑜一本一本地批阅。累的时候会站起来四处走走,思绪万千中偶尔也会有方荣轩的脸旁一闪而过。
今年的粮税已经全部对账登记, 国库好歹有了些存粮。燕奎最近还很安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怕就怕,越是平静, 底下越是波涛汹涌。
京城戒备越发森严,朝堂上一致地没有丝毫异议。姬瑾淋一党在姬瑾淋叛逃的那一日,被彻底斩草除根。而其中的一些老臣们,或许他们也看出来了,姬瑾瑜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和燕奎一战。又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位皇上已经和刚继位时截然不同,他们发现已经掌控不了了。总之,朝堂上下已然是姬瑾瑜的一言堂。
也快过年了,对驻守边疆的将士的慰问物资,也已经于前俩日出发。近几日,周边番邦国家的祝福也接踵而至,朝堂也是一片其乐融融。可姬瑾瑜还是觉得缺了点东西,缺了什么呢?
——或许是缺了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知心人罢!
阵阵冷风里,姬瑾瑜半依在窗棂,视线的尽头是一片的空洞。
※※
阿奎是燕奎王身边一直伺候的总管太监,这一日又是奉旨前来王上的表弟宫中送点心。
对于这宫中住的这位主子,阿奎也甚是头疼。刁难这些东西,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见多了。从前瓜尔多泽天还是王子的时候,阿奎遇得多了。可自从瓜尔多泽天当了王,自己升上了总管太监,他就再也没有看过谁的脸色。包括王上最宠的汝嫣妃子,都对自己礼让三分。
偏偏,这宫里的祖宗就不当回事。每次见了自己,次次如敌人一般,脸拉得老长。自己还伏低做小,陪笑脸。可人那脸该怎么样还是那样,连王上的面子都不给!
阿奎对姬瑾淋意见非常之大,可做奴才的又能怎么办?更何况,自家王上好像还对他有所求,阿奎更是只能忍气吞声。
这次也是一样的,禀报的奴才早就进去了,不过是短短几步路,硬是把阿奎晾在寒风里整整半个时辰,才唤了自己进去。
阿奎被冻得浑身僵硬,铁青的脸色怎么藏也都藏不住。路上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笑脸,又在大殿里跪下后迟迟听不到那声“平身”中下去了。阿奎告诉自己要忍耐,所以就算心中恨不得将姬瑾淋千刀万剐,面上也是那副唯唯诺诺。
姬瑾淋眼角里都见不惯燕奎人这般的粗鲁,虽说燕奎很多习俗都在模仿中原。可到底是东施效颦,徒惹人生笑。
姬瑾淋在这里待了一个月有余,他也明白了为何瓜尔多泽天一直好吃好喝地给自己供着。不过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的私军养了有十年,这个消息除了林财盛,连母后都不知道。那么,瓜尔多泽天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一般想事情想入迷了,周围的人和事很少会影响到姬瑾淋。当然也就忘了一直跪在大殿的阿奎,许久,姬瑾淋才回神。
“起罢。”姬瑾淋淡淡道,瓜尔多泽天说得好听,是救自己。其实也就是换了个地方幽禁自己!还给自己冠上了叛国的称号!
姬瑾淋双眼微眯,语气里全是冷漠,“没事就退下。”
阿奎陪着笑脸,匆匆放下糕点就退下了。
姬瑾淋脸色这才好看一点,说实话,燕奎这些糕点,不仅卖相差,也比不得京城糕点的香甜。从小养尊处优的姬瑾淋嘴挑,可偶尔馋了也会吃一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