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在年前就很快办完,简明澄把简明澈寄放在自己这儿的收藏品搬到她和方林汉两人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对此简明澈稍微表现出一点儿不满,说:“世界这么大,咱还真难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很多人以为有个房子就有个家了,实际上就连脚下踩的这块地皮都不是你的。”
简明澄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儿,像以往一样揉揉她的头发,说:“去见方家爸妈,嘴巴放甜一点儿。别老把爱呀不爱的挂在嘴边,说点儿实际的,说你想跟他一起生活,两个人相互扶持,将来共同创造一个家。”
简明澈一听竟然红了眼,差点儿没忍住哭出来,盯着简明澄说:“哥,我怎么觉得好像你不要我了……”
“傻姑娘。”他一笑,安慰她道,“不管你嫁不嫁人,我永远都是你哥哥。将来你们有了孩子,我还是孩子的舅舅呢。”
“可是我嫁人了,你怎么办呢?”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免不了一顿哭了,简明澄赶紧摆摆手说:“行了,我还要你替我操心吗!等你们回来之后我介绍他给你认识。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简明澈点点头,也以防把去见个未来公婆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于是赶紧转身进了屋。简明澄也转身下楼,顾恩重的车就停在外面等着,虽然一个小时以前还在一起,但他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重逢’了。
这一年的除夕两个人在林家庄园里度过,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尽是简明澄不认识的面孔。年后林老就要离开,今后恐怕再难回国一次。他们这一辈华人,就只盼着百年身死之后魂归故里,子孙们能够把自己的遗骨葬在家乡,半生漂泊,也就指着一朝圆满。
顾恩重从林老那里得到一张照片,也就是在这张照片里,简明澄见到了顾恩重的母亲,才知原来他的相貌大半都承继自母亲这方——这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我母亲曾经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我姥爷是越战的军官,死在了战场上,她很小就跟着二姥爷去了南洋,长大之后回国遇到我父亲,结婚之后生下了我。”
“她长得真美。”
顾恩重也说:“是的,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也是最让我捉摸不透的人。”
彼时他们正躺在简明澄第一次来的时候住的房间里,他挨着顾恩重半躺着,看着他用手轻轻摩挲着黑白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她像是一个……白色蒲公英一样的人,没有根的束缚,总是漂泊不定。大半生的时间都在环游世界,以后我给你看她从世界各地寄回来的照片。她太美好,又太飘渺,像风一样让人抓不住,即使在生下我之后也没有安定下来。我小的时候,每年过生日她会回来,有时候一年就这一次,有时候两三次。后来就连我生日她都不回来了,所以我也渐渐不过生日了。”
简明澄喉咙涩涩的,想起每一年总有人在他生日的时候制造惊喜和浪漫,然而铺天盖地的祝福也不过勾起伤心事而已。
“顾照出生的那一年她挺着个大肚子回去住了两个月,生下顾照以后马上就跑到南非去了。那一年我没有回家,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再见到过她。”
简明澄有一种错觉,顾恩重说话的语气与其说是在怀念一个母亲,倒不如说是在怀念一个情人。他把头歪过来贴在他的胸膛之上,还好蒲公英的儿子心也在跳动。
“我父亲是一个极其□□、控制欲极强的人,某一方面,很像是寇仲。”
简明澄问:“《黄金潮》的寇仲?”原来那时你说的想从里面的人身上明白一些东西,指的是这个吗?
“嗯。有些时候他显得很暴虐,极难相处,有些时候却展现出极其强大、可靠、有决断力的一面。以前我始终不懂他们,最初我沉迷于演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从千千万万种人中找到和他们相似的一种,从而解释他们之间的感情和他们的结合,但千千万万个角色,最终都不如你一个来得明白。”
骤然被表白,简明澄从他的心跳声里听出了自己心跳的轨迹。“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
顾恩重歪着脸在他头发上蹭一蹭,这种熟悉的味道很容易让人沉迷。“没有完全明白,但我能够相信他们□□。只是鸟笼和金丝雀,捕手和蒲公英之间本不该有爱情。”
“蒲公英之子”这几个字第一次从简明澄的脑海里冒出来,日后当他在为自己的新书取名字的时候,这五个字就理所当然地冒了出来。
关于他和顾恩重的事儿,简明澄本打算等简明澈和方林汉回来就告诉她,但让人没有预料到的是,他们关系的曝光缘于一个很不妙的巧合。
在林家庄园过完年,他们应袁晨和成御早先的邀请去澳洲自驾游,从黄金海岸南下拜伦湾,在这个以沙滩和灯塔闻名的小镇上住了几天。袁晨偶遇了他的一个外国模特朋友华格斯,因为是在异国他乡,一行人没什么顾虑,哪知道华格斯回去以后把他们一起拍的照片晒在个人的社交网站上,结果被一些翻墙的人看到截图回来在国内的网站上传播。
在华格斯的描述里——晨的朋友顾,和他们的爱人——这样的一句话足以让很多鼻子灵敏的人嗅出爆炸性新闻的味道。等到简明澄和顾恩重两个人从悉尼飞回青藤,一下飞机就在机场上演了极其经典而狗血的一幕。
两个人事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