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千里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只来得及听到挚友模糊的喊声。
“封大哥!封大哥!”
花嶙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树林上方忽地响起一阵振翅声,这是归巢的鸟儿被惊飞了。
封千里没有死,花嶙那一刀显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他却因此昏迷不醒。晚上,章云旗守夜照顾他,李承欢和花嶙带着药过来探望。
章云旗拔剑怒目指向花嶙,李承欢把他护在身后。“云旗,把剑放下。”
“我一定要杀了他!”
“云旗,我让你,把剑放下。”
章云旗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先生……”然而他终于放下剑,眼睁睁看着花嶙端着药走到床边。
封千里仍然昏迷着。章云旗盯着他,说:“大夫说,他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哦,是吗?”花嶙面无表情地答一句。他慢悠悠地舀起药,放在嘴边吹吹,然后慢慢送到封千里嘴边,汤药全数从嘴角留下来,没有一滴喂进去。他状似苦恼地皱起眉,叹口气,慢慢把药碗放下,转身间,忽然有所动作!
章云旗眼疾手快,一把钳住他的手,举起来一看,就见那手上竟有三根银针,在帐中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寒的光辉。他一怒之下一脚向花嶙踢过去,李承欢惊呼着扑上去,把花嶙从地上扶起来:“花嶙,你何苦如此……”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他害成这个样子还不够?还想要杀他!”
帐外人听到动静跑进来,顾镇晔把花嶙护在身边,和章云旗冷冷对峙。其他的士兵都站到对面床前护着封千里,拔刀戒备地指向顾镇晔。
花嶙冷笑一声,说:“我想干什么?你不是早就看到了吗?”
章云旗别过头,不与他直视。
“顾镇晔,杀了他。”花嶙这样说。
李承欢看向花嶙,确定这句话确实是他说的。顾镇晔没有犹豫,拔剑朝封千里走去,那些士兵忌惮地后退几步,但仍然没有让开。
章云旗挥剑挡在顾镇晔面前,冷冷地说:“要动封大哥,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云旗!”
“先生!”章云旗大喊,“这件事情,你不应该插手。”
“你叫我一声‘先生’,花嶙叫我一声‘哥’,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李承欢说,“你们把剑放下。”
没有人听他的。
“他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花嶙说,“他不愿意醒来,我成全他!”说着,花嶙从旁边兵器架上抽出一柄剑,一步步往床边走去。
章云旗要去阻止,却反被顾镇晔拦住。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面前的花嶙虽手无缚鸡之力,但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怕。
“够了!”李承欢终于大喊出来,“够了!够了……”为什么事情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想不通。
帐中一时静默。风吹动帘子,在上面投射出变形的影子。帐外有脚步声渐近,赵其远将军拥在景帝身后,走了进来。
“确实是够了。”景帝环顾众人,淡淡地说。
第115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们,都退下。”
赵其远将军对帐中一众人命令道。那几个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违抗军令,都退了出去。但章云旗却一步都没有挪动。
赵其远语气缓和下来,看着他说:“云旗,你也退下。”
“可是——”他还犹豫不决,赵其远忽地厉声道:“这是命令!”
章云旗看看床上的封千里,又看看花嶙,不甘心地收了剑,低了头往外走。但经过李承欢身边时,他却被他拉住了。
“等等,”李承欢看向他,说,“云旗,你留下。”他接着看向景帝和赵其远将军,景帝默立片刻,然后率先走出军帐,赵其远狠狠叹了口气,随后跟了上去。
帐中又只剩下李承欢、章云旗、花嶙和顾镇晔四人。花嶙把剑扔了,扑到顾镇晔怀里哇哇地哭,顾镇晔只皱着眉头,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好似一直都哭不累似的,眼泪总也流不光似的。
章云旗并不看他们,只盯着李承欢,李承欢也看着他。
章云旗早已长得比他高了,在军中这些日子,竟又似拔高了许多。今年,他也不过十七岁而已。在李承欢眼里,章小公子始终都是那年那个顽皮把他拉下水的孩子,而他确乎又已经是个大人了,成亲了,甚至快要当爹了,在军中,也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威风凛凛的小将了。或许,他不应该再只把他当成一个学生,但不知不觉的,又总是以老师的身份自居。
“云旗,在这件事情上,封千里没有错,”他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而已,不敢面对自己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花嶙也没有错,”他只不过是任性而已,“他跟你一样,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先生。”章云旗说。
李承欢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改口道:“确实,你已经长大了,也能够明辨是非了。你应该知道,世间有些事,不仅仅只有对错这么简单。”
“可是先生,杀人——总该偿命。”
花嶙吼起来:“封千里还没死!我倒是很想补上一刀,呵呵……杀人偿命?你难道没有杀过人?这里的每一个人,谁的手上没有沾过血!可你——不还是活的好好儿的吗!”
章云旗冷言道:“军中男儿,乃是为国而战,手上沾的,都是敌人的血,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