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也挺晦气的。李慎把纸钞塞给忙着看热闹的小妹,提醒对方:“两笼包子,打包。”
小妹哦哦着收钱找钱给他打包,一双眼还是时不时往旁边飘,李慎从她手里接过包子,又去街对面买豆腐脑。卖豆腐脑的阿婆倒是很淡定,一边专心做她的豆腐脑,一边跟李慎吐槽:“死个把人,多大点事,一惊一乍,跟没见过似的。”
嘿,阿婆您也太淡定了……李慎压下吐槽的念头,默默付了钱,正要从对方手里接过打包好的豆腐脑,就听旁边又响起一声尖叫,不,这回是左边。
李慎与卖豆腐脑的阿婆互相看着彼此,啪嗒一声,豆腐脑掉到地上。
“见鬼了……”阿婆有些慌张的左右望着,也不做豆腐脑了,嘟囔着在围裙上擦着手,“这怎么了这,怎么回事……”
又是一声尖叫。
整条街都乱起来,人们互相看着彼此,茫然之中更有恐惧。冲进第一家食档的治安官又冲出来,左看右看,面色同样茫然。
李慎皱了皱眉,问阿婆:“你这豆腐脑还卖不卖?”
“不卖了,不卖了。”阿婆摆着手慌乱收拾着东西,“要出事了,走走,赶紧走。”
老长安人都有着一只能嗅出危险的鼻子,而她毫无疑问,也是个老长安。李慎本来想跟她说自己给了钱的,见状也就罢了,他拎着包子正要离开,就见一个穿着辉光制服的佣兵从前面不远的一家食档里冲出来,接着没跑两步,突然开始呕血,一边呕血,一边向前跪倒。
李慎无声眯起了眼。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个穿着围裙的厨子从那家食档里走出来,走到跪倒在地的佣兵身后,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菜刀,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然后他丢掉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沾血的手,扭头冲还没反应过来的治安官笑了笑。
“大家不必惊慌。”这杀完人的厨子冲四周的人们道,“这是辉光处理家务事,不会误伤的。”
正要冲过来控制他的治安官听见‘辉光’二字,不由停住脚步,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一具具穿着辉光制服的尸体被抛到街上,卖面条的卖粥的卖茶叶蛋的……许多已经在这街上做了不知多少年生意的食档老板,从自家店铺里走出,将地上那一具具尸体的脑袋割下。
被撂在那里的治安官尴尬的低下头,掏出通讯器与上面联络。街上的人们面面相觑,更有不少平时与这些老板们相熟的,被对方惊讶的合不拢嘴。
李慎心中生起些不太好的预感,他拿出通讯器,拨通了林国的电话。
“阿国,我在九阳街,这边……”
“我知道。”林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到处都有消息,是李铁衣对李慕白动手了。”
果然如此。
从听见那厨子说是‘辉光处理家务事’,李慎就有所猜测。辉光扎根长安千年之久,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在这座城里埋了多少暗线,很多人祖祖辈辈操持着最正常的营生,实际却祖祖辈辈都传承着另一样身份。
可李慎还是想不明白:“他疯了吗?我看死的都是最基层的佣兵,这些人多半不清楚情况,也未必是铁了心站在李慕白那边,李铁衣干嘛要拿他们开刀?”
“这问题恐怕只有他本人清楚。”林国平淡道,“他疯了对我们是件好事,让他继续杀吧。”
李慎不知该说什么,就听嘟一声,对面挂了。
他放下通讯器,正要走人,却被卖豆腐脑的阿婆叫住。阿婆掀开锅盖,热气腾腾的蒸气和着香味扑上来,只听她冲李慎淡定无比的问——
“豆腐脑,还要吗?”
………………
有句话叫君王一怒,伏尸百万,眼下李铁衣这一怒,恐怕也不逞多让。
死人的速度简直如同瘟疫。
李慎从九阳街回到医院的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奔忙的治安官。辉光登记在册的正式成员有三万多,其中常驻在这长安城里的至少也有一万人,其中基层佣兵占了绝大多数。而究竟这座城里有多少辉光的暗线,那就真是个未知数了。
在医院的穆小白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见李慎拎了包子和豆腐脑,却没有醪糟小圆子,还有些奇怪。李慎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告诉对方那家醪糟小圆子,他以后恐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用暗线杀自己人,这本就是两败俱伤,那些潜藏的暗线一旦露到明面就没了存在的意义,而死掉的基层佣兵同样是辉光的基础,李铁衣是在自掘长城。
李慎还是打算去见见对方,顺便亲眼确认一下,李铁衣是不是真的疯了。
穆小白抬起头看他。
“头儿。”
“嗯?”
“你好像不太高兴,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慎怔了下,摇摇头,把一只包子喂进对方嘴里。
“没事。”他顿了顿,露出自嘲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
喂穆小白吃完早餐,看着对方乖乖睡下,李慎收拾了餐盒,离开医院。下楼时他听见人们在谈论外面死人的事情,看来消息已经传开来。
从长安城存在时,辉光就已经存在了。千年以来,它就像一张挥之不去的大幕,笼罩在这座城之上。哪怕是血屠和东工出现王者的时代,也没有人能够无视它的存在。千年辉光,千年的无冕之王,没人能够想象,有朝一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