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今天情况很重要,讨论会要认真开吗?”尼克向他们表示谴责。
不务正业的小团体却完全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和尼克熟悉的老面孔还乐呵呵地发出了邀请:“尼克,你押哪边?”
“我不赌。”尼克拒绝了。
“好吧,”对方改口了,“高级研究员西蒙,从你的职业敏感性出发,你觉得我们的蒂姆有多大可能发现海神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尼克瞪了他半分钟,终于掏出一张纸币,“替我押在‘没发现’上。”
第43章
毫不严肃的赌局并不都是胡闹,至少尼克下注时,押的确实是自己的观点。和尼克持有相同观点的研究员不少,这从赔率上看得出来。
因为赌局的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借口待在控制室看监控的人变多了,就连尼克偶尔也会在休息时间绕过去看上那么几眼。
海面下的记录支持了尼克的看法。在近似表白的邀请之后,蒂姆很快又退回到先前的步调:不紧不慢,不慌不忙,欧申纳斯同意待在这片海域的答复似乎已经足够令他安心,安心到不必急于改变什么。
巡视,捕猎,歌唱,规律的节拍熟悉得如同呼吸,押错注的人长吁短叹,没押错的人也不为赢回的钞票激动。
高涨的热情消退回理性分析,对赌的双方在观念上很快达成了一致:无论蒂姆现在看起来有多么成熟可靠,他在情感的控制和表达上也完全不是海神的对手。不同的经历注定了人鱼之间的差异,与其指望蒂姆自己猜出点什么,还不如寄希望于海神主动透露。
至少就研究员们看到的来说,海神可没有像他那样把这次邀请轻易揭过。
发现欧申纳斯寻觅新“卧室”是在一个下午。不同于觅食和探索海域的游游停停看起来很反常,研究员们不明所以地讨论了好一会儿,最接近的想法也不过是“海神在找什么东西”。
谁都没有想到欧申纳斯是在物色一个新的“卧室”。
从回到大海的那一天起,欧申纳斯从未更换过“卧室”,也没有表现出想换地方的意向。长期待在同一个“卧室”对自然环境下的人鱼来说并不正常,但考虑到欧申纳斯的身体状况,历任研究员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花费太多精力。
伤痛限制了人鱼的活动范围,也限制了研究员的思路。即使是亲眼见证着欧申纳斯不断好转的尼克,在那个下午也是困惑的。
解开困局的是岛上的年轻人们。那些关于海神的刻板印象对新人的影响要比对老研究员们小得多,在意识到欧申纳斯转来转去的水域存在好几处符合人鱼“卧室”要求的岩洞后,他们立刻为之前的猜想补充了关键词:海神在找新“卧室”。
忽然醒悟的感叹声在控制室里响成一片。
更多的问题也在此刻暴露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欧申纳斯一直不换“卧室”?为什么又突然开始找新“卧室”?为什么没有更早表现出换“卧室”的意向?为什么是在答应了蒂姆的邀请后才行动?
许多个“为什么”相互挤压,彼此融合,最终留给研究员们的却不是一个问题,而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海神从未把自己和这片海域联系在一起,他是个安分的过客,安分地守着自己稍作停留的角落——直到这里的主人为他敞开家门,邀请他留下。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欧申纳斯对新“卧室”的挑选就变得令人期待了。
新“卧室”的选定花了不短的时间,整个夏季欧申纳斯都在以一种兴致勃勃的状态挑剔着海神岛周边的岩洞。在这过程中,欧申纳斯没有刻意回避过摄像机,尼克试着询问他,他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
“我想搬家了。”在回答的时候,欧申纳斯表现得很轻松。
尼克问过他:“需要我们准备一些装饰用的贝壳吗?我们可以弄来很多贝壳。”
欧申纳斯当时同意了,还向尼克道了谢,但当他开始布置新家,贝壳的供应方却成了蒂姆。
“迪迪给了我很多贝壳——很多很多,”欧申纳斯在拒绝研究员们的贝壳时重复了许多次表示“很多”的发音,表情介于好笑和无奈之间,“真的太多了。”
没人知道蒂姆究竟送了多少贝壳才让海神发出这样的抱怨,正如没人知道蒂姆究竟是什么时候送去了贝壳。
欧申纳斯的新居在海神岛的西南一带,比他原本的“卧室”更加深入大海,也离蒂姆的住处更近。人鱼们在镜头之外的接触显然比原本更多了,研究员们一度怀疑在他们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人鱼们已经彼此坦诚心意,但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日常很快让大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期待反反复复落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唯一能安慰大家的,似乎只有欧申纳斯的恢复进度了。
和先前侧重于对话的表现不同,在搬进新“卧室”之后,海神开始用歌声描述每天的见闻。长篇的叙述对他来说还是显得吃力,欧申纳斯有时会重复蒂姆使用过的唱段,有时则以它们为基础进行变形。发音和衔接的小瑕疵无可避免,但他描述的内容本身很少出错。
蒂姆唱起过的水母在欧申纳斯的歌声里摇摆,提到过的海鳌虾同样在欧申纳斯的叙述里耀武扬威。鱼群在礁石间穿梭,海藻爬满了沉船。从某个事物到某片区域,欧申纳